高公公的声音落下,殿中众人却还沉浸在泰安帝的遗旨中。
直到初且染高声道:“儿臣遵旨。”
高公公将圣旨收好,抬脚走到初且染面前,将圣旨递给她。
“恭贺公主殿下得偿所愿。”
初且染面不改色的接过圣旨,优雅起身,面上却看不出太多喜意。
“大夏国殇,并非本宫所愿。”
高公公被她这一堵,心中最后的一点小心思也生不出半点作用。
初且染当真是做得滴水不漏,半点错处不给他们抓到。
“温之易。”初且染唤了一声,温之易立刻应道:“微臣在。”
话毕,他抬头,就见初且染随意的将她手中的圣旨朝着自己扔了过来。
“打开,让各位大臣都看清楚。”
“若是各位心中尚有疑问,便在此时此地将一切问清楚。今日各位若是不说不问,日后本宫但凡听到半点流言蜚语,绝对不会留任何情面。”
她身上的肃杀之气肆虐,让心中盘算着小九九的臣子不得不畏惧着她。
温之易双手捧着圣旨举过头顶,磕了三个头之后才站了起来。
他打开圣旨,看到里面所写和高公公所念并无二样之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各位请看。”
温之易弯腰,拿着圣旨在殿中众人面前一一走过,他的速度算不上慢,但是让所有人看清楚他手中的圣旨,却也花了大半炷香的时间。
直到最后一人看完,温之易才又恭敬的将圣旨重新奉还给初且染。
然而,这般重要的东西却被初且染随意的一团,就捏在手中,看起来仿佛是什么不值钱的布帛。
“现在,给你们质疑父皇遗旨,质疑本宫的时间。”
初且染俯视着眼前众人。
她立在人群中,窗外穿破乌云的光落在她的发梢,如同为她镀上的一层层金光,高贵得让人不敢直视。
右都御史心中万般不愿承认初且染的身份,可是她手中的圣旨的确又是泰安帝亲笔所写,这字迹骗不了人。
只是,想让他们就此认命,也根本不可能。
挣扎了许久,右都御史才道:“公主殿下,陛下可曾向您说过先帝禅位于先武安王一事?”
若是先帝的皇位都不是名正言顺的得来的,那么初且染如今继位也无半点意义。
所以,这点是他们唯一阻止初且染继位的突破点。
“未曾。”初且染冷笑了一声,凌厉的目光落在右都御史身上:
“本宫很好奇,御史大人如此执着此事,是对本宫不满还是当真是对祖父忠心耿耿?”
右都御史眸光闪了闪,这才道:“微臣只是想还天下一个公道。”
“好一个还天下一个公道。”初且染不屑的冷哼:“这些事本宫自会调查,御史大人做好自己的本分即可。”
“各位若无铁证,便将你们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彻底藏在心底,否则若是被本宫抓到各位无证生事,后果自负。”
初且染这话一出,右都御史已经感觉到了初且染赤裸裸的杀意。
他缩了缩脖子,低下头,不敢再多言半字。
场面又沉默了下来,初且染等了又等却再无一人说话。
她这才道:“既然各位已无意见,那么自即刻起,本宫,初且染便是大夏新帝。”
她眉梢上挑,睥睨天下:“各位爱卿,还不跪拜。”
女子清冽高亢的声音落下,下一刻传入云霄的是文武百官整齐划一的高呼。
“臣等叩见新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个时候,就连顾夜烬也没有丝毫犹豫的单膝跪地。
他所跪并非新帝,而是心中唯一的信仰。
“臣,叩见新帝,愿陛下安康长乐,一生顺遂无忧。”
他的声音虽然被群臣的声音掩盖,可是却也清晰的传入初且染的双耳。
她弯腰亲自将顾夜烬牵了起来,这才看向其他人,道:
“众卿平身。”
“谢陛下。”
事情发展到这里,已然成了定局。
礼部尚书和温之易立刻就告辞去商量接下来的丧礼和登基礼。
两人一走,其他人也没有了继续待下去的理由,于是也纷纷告辞离去。
唯独初暮寒和初知南几人还留了下来。
初且染看着初知南依旧苍白的脸:“你去见见他吧。”
她恨泰安帝,但是没必要逼着初知南和自己恨。
他知道自己的身世时已经痛苦过了,如今也该放下了。
然而,初知南却摇了摇头:“这些年母后和母族的仇都是姐姐一人在背负。”
“父皇对我虽然很好,但是知晓一切后我却做不到无半点怨恨。他如今恐怕也是不愿见到我的,不如便不见了吧。”
说这话的时候,初知南的目光都在不由自主的看向泰安帝的方向。
然而初且染却没有多劝,只安抚的拍拍他的肩,叮嘱道:
“好好养身体,姐姐想看到你延续君氏血脉的那一天。”
“我会的。”初知南郑重的点头。
他知道初且染是在安慰他,而这样的安慰却也是他此时最需要的。
“三皇兄,接下来还劳你帮我盯着些朝中事物。”
听到初且染在和自己说话,初暮寒眼睛一亮,立刻笑容满面的颔首道:
“放心吧,我一定竭尽全力。”
说完,他似乎意识到不对,又赶紧拱手道:“微臣甘为陛下效劳。”
“不必多礼。”初且染虚扶了他一下:“除去君臣,我们还是兄妹。”
“好。”初暮寒温润的看着初且染,有些想不到当初那个人人唾弃的弃女会站在如今的高度。
但是,他清楚,初且染的内心不会因此有任何改变。
否则,她也走不到这个位置。
带着一行人离开泰安帝的寝殿,初且染自始至终再没回头看一眼躺在床上毫无生机的泰安帝。
直到出了泰安帝的寝殿,初且染和顾夜烬的脚步才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嘴唇无声的开合,但是口型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