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院？你怎么了？”李友志关切地问。
宿舍里其他人也齐齐看向江肆月。
“没事，我就是稍微有点不舒服，去医院做个检查。”江肆月摆手，岔开这个话题，“你回去告诉李厂长，我明天上午九点左右到。”
南湘皱了下眉没说话。
昨天她半夜起来喝水，听见江肆月干呕，就问她怎么了。
江肆月摇摇头，只问能不能挑没课陪她去趟医院。
大学里当然是有卫生室的，去医院肯定不是小事。
南湘虽然不认同，但江肆月不像是个会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的人，便没多劝。
江肆月第三次到喜来化工厂，受到的待遇跟第一次来时天差地别。
头一回来时，门卫都不许她进，半圈都没逛完还差点被李厂家养的狼狗咬了。
据李友志说，本来狼狗是在门卫那负责看门的。他那天心血来潮想遛个狗，结果还碰见了江肆月。
这一回，江肆月远远地就看见厂门大开，李厂长带着一帮人夹道相迎。
江肆月相信如果不是喜来厂经费有效，此刻说不定得给她铺一条红毯路，然后彩带鲜花。
“小江同志，你终于来了。”李厂长挤开李友志，抢先一步到江肆月跟前。
李友志：“……”
江肆月有些哭笑不得，跟李厂长握了下手，“厂长，您这太折煞我了。”
她只是个穷学生。
在热烈的掌声和期待的眼神中，江肆月跟着李厂长先到他们车间转了一圈。
这一回车间跟江肆月那次看见的可不一样，打扫的干干净净。工人们工服穿得板板正正，人也都规规矩矩各在各岗上。
更让江肆月有些无语。
这种面子工程做给她看的意义在哪？
李友志在后面小声吐槽：“她又不是头一次到我们厂，装模做样给谁看？”
李厂长啪一巴掌呼在自己儿子脑门上。训道：“这是态度问题！”
李友志一点都不买账：“现在讲态度了？您上次怎么对人家的？”
江肆月第一次来的时候，几乎算是被轰出厂的。就他自己出去送的。
李厂长大约也想起这茬，有些不好意思的干笑两声，觉得现在弄这些确实有些没意义，便也不再领着江肆月四处转，直接领着江肆月到自己办公室谈。
李厂长亲自给江肆月端茶倒水，“小江同志，我们厂的情况你大体也都清楚。我们再三商议决定听你的建议，改生产你这种饭盒。
但是我们厂现在别说买相关的设备，我们连原料钱都出不起。”
正儿八经生产一次性饭盒的话，他们厂还得进一些相关设备才行。
现在只能说将就生产，但是花费的人力物力都是翻倍的。
当然这些都可以将就，但，如果没有原材料，那就真什么都白谈。
江肆月轻抿了一口茶，皱了下眉，厂长口重，茶叶下多了。
“李厂长，我也是第三回来了，名人不说暗话，您真决定干了吗？”
李厂长一愣，点头：“当然。”
“那您可以把生产饭盒用不着的设备卖掉换钱来买原料。”
“这……”李厂长长叹一声摇头，“我们也商量过这事。但，先不说我们愿意不愿意，就是我们愿意，公家的东西也不允许我们随意买卖。要上报再批下来，那我们厂早就完了。”
江肆月当然知道这个事，只是试探一下李厂长，点点头，“李厂长，我下午还有课，也就不跟您废话了。
我想做的这个一次性饭盒，目前市面上根本没有，前景真心挺好。当然，这是我觉得，可能您不这么认为。
我这次来，带来了一千块钱。”
江肆月从口袋里掏出一千块放在茶几上，推到李厂长面前。
“这……”李厂长十分惊讶，“这钱哪来的？”
按照四十年后某些专家给出的换算率，一块约等于二百二十块算的话。
一千块相当于二十二万。
一个穷学生一出手就是二十二万，难怪李厂长会这么惊讶。
“这里面有五百块是我个人的。”江肆月解释，“还有五百是我们学校食堂给的。”
李友志跟她说完厂里的窘境，她就到食堂去找大师傅。跟他谈订这个一次性饭盒的事。
要说买菜大师傅能拍板，买五百块钱的饭盒他还真没权利。只能领着江肆月去找付主任。
付主任姓“副”却总想往正里使劲儿。
江肆月抓着他这个特点，稍微忽悠了那么一下，画了个大饼。付主任就痛快答应了。
当时江肆月还有点纳闷，后来才知道。
那天讨论江肆月是否违规违纪的会上，用过那个一次性饭盒的人都赞不绝口。
其实就是江肆月不找付主任，付主任很快也会找江肆月。
更何况江肆月又给付主任描绘了一个钱途和前途都很美好的大饼。
不过食堂到底所需饭盒有限，即使江肆月说以后跑腿送饭的业务范围连家属楼都包括进去，付主任也只答应给五百块。
五百块，买菜都够全校师生吃的。
但用在生产上到底少了些。
江肆月想了半天，把自己的积蓄拿了出来。
有三百是之前结婚的钱，还有二百，是到大院后，大家随的份子钱。
“这些钱虽然不多，但是应该够解厂里的燃眉之急。”江肆月道。
李厂长连连摆手，把钱推回给江肆月。
“不不不，不行，我怎么能要你的钱？”李厂长一口回绝。
“李厂长你先别着急拒绝。我的钱不白给厂里用。”
李厂长哦了一声，有点尴尬但也不算意外。
他们只跟江肆月打过两次交道，连熟人都算不上，她平白无故慷慨解囊，他只能受之有愧。
但江肆月说别有所图，他反而踏实一些。
“那算厂里借的。”李厂长特别痛快，“我这就给你打借条。利息按高的算。”
江肆月摇头，“我不要利息。”
利息才几个钱？
她缺钱。
“那你想要什么？”李厂长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