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太太脸色突变，一张脸扭曲得像是要中风，既像恨不得离江肆月三丈远又像要扑上来抽她的筋扒她的皮。
谷医生刚想开口说陪梁太太去产房好把人带走，以免真伤了江肆月。
谁知道梁太太重重哼了一声，留下一句“你给我等着！”气冲冲迈着大步走了。
谷医生怔住。
南湘长长吐出一口气，吓死她了。
唯独江肆月神色如常。
商业谈判桌上，比的就是心理素质。
不过，她掌心也是汗。
如果只是她自己还无所谓，但，她怕自己真怀孕。
怕梁太太真动手，伤及肚子里的孩子。
女人，一旦当了母亲，哪怕只是准妈妈，也就有了一辈子藏都藏不住的弱点。
谷医生神色复杂地看着江肆月，“你们竟然是大学生？！”
南湘撇撇嘴，没接话。
江肆月点头，“对，我们是南大的学生。”
她自始至终态度如一，没有因为谷医生排斥变得烦躁也没因为她此刻露出喜悦。
谷医生生出几分欣赏和愧疚，“抱歉，我还以为你是那个一次性饭盒生产厂的业务人员。”
“也算是吧！”江肆月不否认。
这让谷医生十分疑惑，“你到底是大学生还是业务员？”
“都是。现在或许又多了一个身份，听你的意思我怀孕了对吗？”
谷医生这才想起江肆月还是她的患者，忙接过她手里的检查单看了眼。唇角扬起，“恭喜你，真怀小宝宝了！”
江肆月顿时眉眼染上喜色，唇角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真的？太好了！”
南湘则是喜忧参半。
谷医生又细细地嘱咐了江肆月一些孕初期的注意事项。
“你是大学生，平时生活上可能会有许多不便，饮食上也不自由。个人建议你在校外租个房子，让家人过来照顾你。
要孕吐实在厉害，你怕得休学。有的孕妇从一怀孕能吐到生，严重的需要输水。”
“那怎么行？”不等江肆月开口，南湘头就摇成拨浪鼓，“她成绩很好的，人又聪明。再说我们这一级学生大部分本来就不是应届生，休学一两年再回来，年纪又大，学习也可能跟不上。
她住学校，我们都可以照顾她。”
江肆月心上涌起一股暖流。
上辈子她蹉跎在那一段不堪的三角恋中，伤害了亲情，更没有友情。
没想到这辈子意外收获了这么淳朴赤诚的同学情。
谷医生安慰南湘，“同学你先别急。我只是说最坏的可能。毕竟也有很多孕妈非常幸福，整个孕期一次都没吐过。肚子里的宝宝特别安分也不闹人。你们大学到底时间自由些，理论上来说，上学上到孕后期是没问题的。到后期想必你们也就想出办法了。”
“谢谢谷医生。”江肆月起身，“时间不早，我们就先走了。”
再晚，学校晚自习都该放学了。
“等一下。”谷医生喊住江肆月，“你刚才说你还是饭盒厂的业务员？”
江肆月挺住脚步，转过身，点点头，“对。”
“你……”谷医生张开嘴又闭上，想问江肆月是不是家庭条件不好才当业务员，话刚出口又觉得这么问太伤人，想了想换了个委婉的问法，“你是家里人在饭盒厂当职工？”
这样也能解释江肆月为什么这么热心推荐厂里的饭盒。
江肆月现在虽然才二十来岁，但，到底是活了两辈子的人，略一思索就明白谷医生的意思和浅台词，摇头，“都不是。如果非要说，大约算是缺钱所以才多份工作吧！”
谷医生一不小心就想多了，江肆月年纪轻轻就怀孕，而且来检查陪同的是女同学而不是丈夫。一般来说初捡都是小夫妻自己来。
要么是江肆月考上大学踹了乡下老公。要么是未婚先孕。
从短短的相处来看，江肆月不像是个嫌贫爱富的人，大概率是后者。
尤其是江肆月长得这么漂亮往往容易招些坏男人。
再看江肆月眼里忍不住带上了同情。跟江肆月说话的声音更柔和了几分，“那这样，等你挑个没课的时间来医院找我，我带你去食堂找负责人。”
江肆月有些意外，随即道谢：“谢谢谷医生。”
谷医生摆摆手，“快走吧！天不早了。”
出了医院门，南湘才问出心中的困惑，“我怎么觉着刚才谷医生看你的眼神怪怪的？还有她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要帮我们？”
江肆月伸长胳膊拦停公交车。
南方就是这点好，公交车会停运的特别晚。
这个点儿，公交车上也没多少人。
江肆月报了目的地，付了票钱，两个人找了个挨着的座位坐下后，她才开口给南湘解惑：“估计她以为我是未婚先孕。”
“？？？”
南湘一脸问号，有点没反应过来。
江肆月只好继续解释：“她八成以为我遇到了坏男人。比如说玩弄女人感情的那种或者说富家子看上我，但是家里不同意我进门。总而言之，把我当成了一个可怜的单亲妈妈！所以才想要帮助我介绍业务。”
南湘：“……”
“这谷医生一把年纪了，想法还这么……幼稚！”
说幼稚也不对，就是太感情化了。
江肆月笑笑，什么时代也不缺恋爱脑。
一个四十来岁还会因为见丈夫精心打扮的女人，把感情看成第一位也不算意外。
南湘瞥了江肆月一眼，犹豫了下，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江肆月这样跟谷医生猜得有很大区别吗？
林时安虽然不是玩弄她感情也不是富家子但还是辜负了江肆月。
于别人于国家林时安都是英雄，于江肆月他只是一个不合格的丈夫而已。
江肆月自然也能看出南湘想说什么，但南湘没开口她也就没说什么。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
比起抱怨和指责，她更希望林时安能平安归来。
而且，即使时间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林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