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肆月一脸“我懂你”的表情，“我上面两个哥哥两个姐姐下面还两个弟弟。我们家好吃好喝的都是优先给男孩子剩下的才能给女孩子。就连上学，也是可着两个弟弟先上，让我下学放牛。可我那俩弟弟人家根本不愿意上学，愿意放牛。”
何欢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没记错的话这是她们宿舍那谁的经历。
“但是……”江肆月话锋一转，“那又怎么样？就算所有的人都重男轻女，那你也不该看轻自己看轻自己的女儿。就拿我来说。家里人常骂我是‘赔钱货’，可我是我们公社唯一一个正儿八经的女大学生！
我考上大学那天，公社带人上我们前送钱送面送米，是我让我爸妈脸上有光！虽然按照传统规矩我不能给我们家传宗接代，可我光宗耀祖了！谁还敢看轻我？”
江肆月再次在心里默默道歉，希望江正月和江陆月这辈子都不要知道她胡扯的这些。
张玲玲显然从来没听过这种话，怔住。
“我理解你现在满心的委屈，理解你因为自己是女孩受过的种种不公平。但是，你从这里跳下去，他们就会高看你一眼？当然你会说人都死了还管别人怎么看呢！是你是一死了之。但亲者痛仇者快。
你那么讨厌你婆婆一家，可你死了人家说不定会很开心。
你不光自己想死，你还想带着孩子死。你都说了人家想要个男孩，正好你们母女死了给新媳妇儿腾地方。
人家风风光光再娶一个姑娘进门，说不定明年这时候就又添丁了，更说不定填的还是男丁。
你父母呢？可能一.夜白头。当然你还有哥哥有弟弟，他们会为你父母养老送终，时间久了你大概就只是他们嘴里那个跳楼没的女儿或者姐妹。
那你得到什么了？
可能你坟上 连个墓碑都不会立。哦，还不知道埋在哪边呢！也许两边都不要你。”
何欢听着忍不住扯了下江肆月的衣袖，这不是火上浇油？一会儿再给张玲玲直接刺激跳楼了。
那家属还不让她赔命？
江肆月眼神示意何欢别打扰，假装没看见谷医生不认同的眼神，以及身后一众谴责的目光。
反倒是张玲玲听得入迷，见江肆月不说话了还追问，“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好好活着！好好爱自己养女儿。先把月子好好做完，否则落下月子病受苦的是你自己。婆家好好伺候就在婆家坐，婆家不好好伺候就在医院坐。等出了月子，调养好身体，再回家。
婆家好好待你跟女儿就跟他们过。不好好待你，那你自己找个工作，能养活自己跟女儿。当然，如果你能接受离婚的话那更好，直接跟梁家断绝关系。如果不能就想办法分家另过。
你过得越好，你婆婆就会越难受。
看你模样，也不过才二十出头，好好打扮自己，当个漂亮妈妈，努力工作。实在不行摆个小摊。只要有手有脚还勤快，怎么也能混口饭吃。”
张玲玲咬着唇低头看着怀里哭累又睡着的女儿不说话。
一些根深蒂固的思想哪是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
反倒是楼底下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多数都是谴责江肆月的。
“那个说话的女同志是谁？怎么能撺掇人家离婚呢？”
“就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不是毁人家姑娘吗？”
“……”
也有一小部分人认为江肆月说得对。
“人家女同志也没说错。这梁家都把人家逼到跳楼了难道还要在她家过？”
“离婚最起码还留条命。不离的话连命都没了，还在乎名声？”
“……”
江肆月在楼顶上虽然听不真切人们的谈话，但不难猜出他们说什么。也觉得自己这个提议可能太冒进，找补道：“当然，你如果坚持不想离婚也没关系。婚姻是需要经营的。你拿捏住自己的男人日子就会好过很多。
你既然能点头嫁给梁栋，证明他多少有些可取之处。你可以尝试说服他。毕竟孩子还有他一半骨血。再重男轻女总归不能不管孩子死活。何况都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说不定相处过后，梁栋会很爱你们的女儿。
就算这些架设都不成立，那也没关系。你们是他们梁家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回家的，是梁家一份子。
想吃就吃想喝就喝。谁招惹你你就反击回去。骂你的你骂回去，打你的你打回去。打不过的话锻炼一下身体，养足精神和力气再打。
实在打不过了，你可以从其他地方找补。
比如下泻药，套麻袋，半夜打闷棍。
想报仇还不简单？
都不给你做饭你就自己做。不会就学。
当你强大到别人无法为难你的时候，你会发现他们就像跳梁小丑。所做的一切都是取乐你的雕虫小技。”
张玲玲听着，一团死气的眼中隐隐生出向生的光。
其他人反而受刺激了。
妇女们都还好，一个个听得直点头，觉得自己当初刚当媳妇儿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白白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
年轻姑娘医护们，更是忍不住鼓掌。
新时代女性就该这么霸气！除了生自己的和自己生的其他都不配让自己受委屈。
有支持的就有反对的。
尤其是那种多年媳妇儿熬成婆的，直咂舌，“那说话的到底是谁家姑娘或者媳妇儿？哪家要娶了她可倒大霉了！”
“这么泼辣怎么可能嫁出去？我们家反正不会娶这么厉害的媳妇儿。那全家不得让她闹得不得安生？”
“真没教养！还撺掇人家媳妇儿打婆婆。还大学生呢！哪个大学这么教学生的？！”
“……”
张玲玲迷茫地看着江肆月，“我真的可以凭自己过得很好吗？”
江肆月摇头又点头，“能不能过好不在我在你自己。你要是意志坚定，能做到自立自强不受气不懦弱勤奋肯干，日子一定过得不错！
但，你要一直像现在这样忍气吞声，遇到事情只会哭会躲会寻短见。那可能不止过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