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煜惊愕了一瞬,脸色已是不悦至极,“你在胡说什么?”
五年前在酒吧的“顺手”救美,他几乎忘记了,之所以能认出沈纾,是因为当初被她的鞋子砸出了后遗症,后脑勺闷闷疼了三天,事后想起算账的时候,青城已经找不到她的踪迹,而那时,阿纾刚好在留美的路上。
如今前程往事加诸,又“确认”了阿纾是黎宗光派来监视他的人,黎煜心中不免恼火,直接握住她的手腕朝一处拖去,“跟我走。”
阿纾吃痛,一边扣着他的手指,一边在原地挣扎,“你神经病啊!放开我,不然我叫人了。”
她力道不大,可偏生就跟原地扎根了一样,黎煜试了几番,都没有把她拖走,他眼底倏地一冷,“你大抵可以试着喊几声,反正也是白费功夫。撄”
阿纾素来不信邪,当真扯着嗓子叫了几声,前厅吵杂,她的叫声根本传不到那里,倒是吸引来了黎家的管家刘全。
刘全身后还跟着两个身材壮硕的保镖,阿纾像看到救命恩人一样,正欲开口,却见刘全却突然转了个向,躬身在黎煜面前,恭敬道:“三少爷,请问有什么需要吩咐?偿”
阿纾瞬间惊呆了,明明是她喊得人,怎么到头来却毕恭毕敬地问黎煜需不需要吩咐?
而他口中的“三少爷”,她看了看刘全,又看了看一脸沉色的黎煜,怎么也没料到面前的男人就是黎家的三少爷!
听说,黎老虽有三个儿子,但是黎老最看中的却是小儿子,从小严苛培养,最近更有把大权转交的意思,黎煜是黎家的三公子,那她岂不是一枪撞在枪口上了?
难怪他说白费功夫,因为这里方圆几里都是人家的地盘,任人揉圆捏扁也无冤可述!
迅速把前后关系梳理了一遍,阿纾顿时收了脸上义愤填膺的神情,恬着脸朝黎煜干笑了两声,“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您是是黎家的三公子,刚才多有冒犯,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多多海涵!”
她一番阴阳怪气的腔调让黎煜微微蹙了眉,就连刘全也没忍住抬头打量了她一眼。
见此,阿纾连忙趁热打铁地对刘全说道:“没事没事,你们三少爷不需要吩咐,只是一场误会罢了。”
很显然,她的话语一点都不做数,只见刘全神色怪异地看着她,转瞬后,又试探地看向黎煜,后者抿唇不语,只是神色嫌弃地松开阿纾,薄唇中溢出的话语不留一丝情面,“把她给我丢出去!”
话落,刘全身后的两个保镖已经应声站出,二人配合默契地一左一右地按住她的肩膀,阿纾再顽强,可是双拳终究抵不过四脚,何况对方还是训练有素的保镖,还没来得及意思意思地反抗几下,人已经被行云流水地拖出半米远。
擦!
她忍不住啐了一口,为了来参加黎老的寿宴,她今天特意拾辍了一番,穿了条颇为淑女的礼服裙脚下还蹬着一双十一公分的高跟鞋,脸上也上了精致的妆容,虽不算倾国倾城,但颜值妥妥在线。
然而,面对如此花枝招展的她,黎家的保镖竟然一丝怜香惜玉的心情都没有,那动作野蛮地阿纾忍不住在心底把他们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当然连带黎煜!
阿纾气得牙痒痒,若是就这样被黎煜丢出黎家,被向启知道,岂非余生都要被他取笑?
一想到这个画面,她就浑身不自在!
孰能忍孰不能忍?这就是不能忍的!阿纾从小糙到大,但是拜沈教授的尊尊教导,诗书礼仪可一样都没少学。
此刻,她脑中涌现的也是孔老夫子说的话语,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阿纾从来就不是吃亏的主,脑子飞快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过滤了一遍后,眼睛突然一亮。
不远处,黎煜看着被保镖拖走的阿纾,眯了眯眸,转身刚打算离开,就听见背后一道刻意捏着嗓子的娇俏女声喊道:“黎煜,你我好歹也是一夜露水情缘,你怎么可以如此薄情寡义,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
他的脚步蓦地一顿。
阿纾视力极佳,隔着夜色尚能捕捉到黎煜的后背僵了一僵。
两名身强体壮的保镖闻言,互相看了一眼,眼底尽是疑惑。
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她又朝着黎煜的背影声音娇滴滴的喊:“黎煜,若是你只是担心刚才的事情,那么大可放心,我虽然什么都看到了,但是我这个人操守特别好,一般情况是没有泄露别人*的爱好。但是你知道的,狗急了也难免会跳墙,我一急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等等!”话还没说完,黎煜冷漠的声音便擦了下来,不一会儿,他出现在阿纾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刚才说什么?”
阿纾挑了挑眉,目光若有所思地看向两个钳制住她的保镖。
黎煜眼底一沉,冷声吩咐,“放开她!”
顿了顿,他又道:“你们先下去。”
不过几秒的时间,局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刘全等人已经消失不见,现场又恢复了初始的模样。
阿纾和黎煜相对而立,后者的脸色寒若冰霜,鹰隼般的眸子恨不得在她脸上盯出一个洞来,“说,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阿纾揉着手臂,对他近乎要把撕了的目光视若无睹,“我什么都没看到,瞎说的。”
她一边开口一边注意着他脸上的神色变化,果不其然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鸷,其实阿纾她什么都没有看见,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刚才电光火石间,她脑中突然出现雅恩那张出尘的脸,又恰好想起之前不知在哪听过的关于黎家三公子性取向问题的小道新闻,于是乎为了脱身信口胡诌一番,但是现在看到黎煜的这番神色,心底却不免沉了沉。
所谓无风不起浪,青城流传那样的传闻,不会是空穴来风。若是她的猜测不错,那么刚才她无疑已经无意触碰到黎煜的禁忌。
“瞎说?”黎煜冷冷地逼近她,目光摄人,“看来你还不甚清楚我的为人,对欺骗我的人,一般都没有好下场。”
阿纾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你想干什么?”
他反而越逼越急,直至把她抵在一棵树上,声音却夹杂了几分蛊惑的气息,“一夜的露水情缘,敢问我什么时候跟沈小姐你有了一夜露水情缘,嗯?”
阿纾在警铃大作的同时,也不免感慨了一番黎煜的记忆力极佳,五年过去了,他竟然还能记得仅逢一面的她的名字,真真是有些受宠若惊。
只是心底却不自觉地爬过一丝凉气,手指抓紧了树干,神色讪讪道:“五年前我在酒吧遇见你的时候是在卫生间门口,那时候你不是刚提上裤子,如此看来,我那一番话也没有说错吧?”
她的冷笑话并没有逗乐黎煜,只见他的神色越来越沉,抬指挑起她的下巴,逼迫自己与他目光直视,让她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眼底的情~欲,“看来你不知道一夜露水情缘的真正含义,既是如此,我教教你吧。”
说罢,他俯身往自己头颅压来……
时间过了良久,久到阿纾浑身僵硬异常,久到清风撩面都带着灼热的气息,黎煜终于放开了她。
阿纾的第一反应就是抬手挥向他的脸颊,可在半空中就被人截住,他沉沉地盯着她,目光已经寂静如初,“我们扯平了。”
她气得双颊通红,第一次说不出话来,“你……”
黎煜见状,眉峰一挑,“怎么,刚才在大庭广众下,‘一夜露水情缘,提上裤子不认人’这种话都能喊出来,原来竟这么纯情?”
阿纾眼睛一黯,蓦地讪讪地垂下手,眸中泪光攒动,跟方才张牙舞爪的样子判若两人,她喃喃着:“那是我的初吻。”
黎煜闻言,眼底有讶异之色一闪而过,他拧紧了眉心,“碰了你一下,也算吻?”
“怎么不算?”她倏地抬起头,“你知道我……”
她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抿唇沉默,脸色很难看。
不知为何,黎煜心中顿生一种不忍,他按了按额角,“不过是碰了下,至于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阿纾的脸色蓦地惨白无比。
黎煜想到一种可能性,讶异不已,“难不成……”
“不关你的事!”
阿纾喝断他的话,眼底是孤注一掷的执着,她侧过身打算离开,却陡然被黎煜扯住身子,他压低了声线,“你还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