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的默契配合下,很快,我们就在干燥的地面上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野草。然后,两个人并肩躺下来,一起抬起头仰望天空。
顾永源突然说:“你记不记得小学课本上有一篇课文?”
“什么课文?”我顿时狐疑。
“名字我也忘记了,但是我记得里面他们在野外用树叶包裹着鸡肉,撒上盐巴,然后埋在土里,再在上面燃上熊熊的篝火……那时候我就在想,这该是多美味的午餐,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去野外试试。”他说完,还真吧唧了下嘴巴,一副想得流口水的模样。
“哈哈……对对,我也记起来了,那时候我也这么想。还有一篇,好像是讲红军长征的,里面他们两个人掉队了,揣了一包青稞面谁都舍不得吃……我那时候也在想,那青稞面到底是什么味道,是不是特别的美味。”我也笑了起来。
“对,还有一篇,说大兴安岭还是小兴安岭的课文,说那里好多野果,好多鱼,好多动物……”顾永源也回忆了起来。
我们两不由得都哈哈大笑,笑了一阵,又都一起沉默了起来。他突然侧过身来,对我眨了眨眼睛说道:“喂,你饿不饿?”
“还好。你饿了?”我问道。其实,我并不饿,但不知道为什么,回忆起这些记忆里曾经馋过的画面,对美食的*便一发不可收拾。
有时候,高端精致的菜肴未必能够让人吃后流连忘返,反而那些被文字描述过的美食,却容易萦绕在心田,哪怕未曾尝过,都会成为记忆里挥之不去的部分。
“嗯,我突然想吃叫花鸡。”他说完,坐了起来。
“啊?这么晚了,去哪儿吃?”我不由得诧异。
“走吧,我们。”这家伙还真是想做就做,当即就把我从草上拉了起来。
“去哪儿?”我一头雾水。
他拉着我二话不说地就骑着车出发了,二十分钟后我们来到了附近的一家小饭店,那里应该是工人们闲时吃饭喝酒的地方,虽然很晚了,但是依然亮着灯。看样子,里面还有两桌喧哗的客人。
顾永源停好车,对我说:“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老板谈。”
说完,他便走了进去。不一会儿,他还真拎出来一只鸡和一些木炭,然后笑着对我说:“走吧,我们。”
我对他的种种出乎意料的行为真是无奈又惊喜,每每跟他在一起,总有无数这样那样的惊喜在等着我去发现。
他又骑着车带我去了附近的荷塘,我们想办法弄了几片新鲜的荷叶,我发现他对这个地方果然极有感情,哪里他都轻车熟路。
被他这么一折腾,我们还真能吃上一顿美味的叫花鸡。当把鸡裹好埋好之后,我们围坐在篝火前,两个人相视而笑。
他问我:“喂,男人婆,你曾经有没有幻想过这样的生活?”
“嗯,我想过去流浪,一个人随遇而安地活着,不用去想太多的烦事。”我说。
“我曾经最想做的,就是和心爱的人一起过着最简单最朴素的日子,然后一起慢慢到老。我感觉,今天好像实现了噢……”忽然一阵风起,我们连忙手忙脚乱地围住篝火,他的最后一句话很轻很轻,我依稀听到,不由得脸颊通红。
和顾永源在一起,总能感觉到那种最纯粹、最发自内心的快乐。
我们围着篝火聊了好久好久,他坐得无聊,索性又对我说:“你开音乐,我来跳舞给你看。”
我于是依言打开了手机音乐,他跟着节奏迅速地扭动起来,在这片空无一人的荒地上,我看着他酷酷的舞姿,闻着地底下鸡肉慢慢渗出来的香味,听着那醉人的音乐,他见我坐在地上,边踩着帅气的舞步边不由分说地把我拉了起来,让我陪着他一起在这荒地上旋转。
在这最贫瘠的土地上,他也能鼓捣出最极致的浪漫。我觉得,顾永源天生就是一个懂情趣的男人。
等我们满头大汗的时候,顾永源估摸着鸡应该已经熟了,他用木棍小心翼翼地把没有烧尽的木炭和柴火拨弄到了一边,然后他用木棍把周围那层薄薄的泥土慢慢地挖开,鸡肉伴随着荷叶的香味扑鼻而来,光那香味就足以让人垂涎欲滴。
他朝着我狡黠一笑,小心地用两根木棍把叫花鸡从泥土里挖了出来,放在了一片洗净的荷叶上,然后柔声对我说:“现在吃会很烫,再等一会儿。”
几乎同一时间,我们两虎视眈眈地趴了下去狠狠地盯着那只鸡,他贼贼地笑道:“比赛看谁先抢到,如何?”
“比就比,who怕who。”跟他在一起,会不由自主地变得幼稚又*。
“好。那我们现在开始倒计时,10分钟后我们就开抢!”他说完,看了看手机,然后确定好时间。
我们两个人仿佛一瞬间变成了原始人,把那一只香喷喷的叫花鸡当成了猎物,等待美食的滋味那样的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那样的漫长。这是我有生之年第一次对食物有着那么原始、那么热切的渴望,就像猫看到鱼、狗看到了骨头一样双眼冒光浑身都不听使唤了。
我们两都能听到对方吞咽口水的声音,他望着我笑,我望着他笑,他对我挤眉弄眼地示威,我对着他不屑一顾地讥讽。终于,他喊道:“最后10秒了!”
我们异口同声地开始倒计时起来,当喊道“1”的时候,我再也无法忍住直接伸手去抢,但是却被他抢先把鸡拿到了手里,并且转身背对着我发出夸张的笑声。
当时我的心情简直沮丧到了极点,就在那一瞬间我把他认定成了这个世界上最自私、最没绅士风度、最可耻的男人!
可是转眼,他突然扯出一只大大的鸡腿塞到我的手里,看着我气鼓鼓的脸哭笑不得地说:“我只是怕你烫到手,给,吃吧!”
那一刻,我愣愣地看着他,那种感动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刚才他在我眼里还十分恶劣的形象一下便变得无比的高大伟岸。他见到我如此惊讶又感动的表情,用油腻腻的手捏了下我的脸,然后说:“吃吧,你先吃饱了,我再吃。”
说完,他把我的手拖起来,伸手放到我的嘴巴,闻着那诱人的香味我本能地咬了一口,眼泪转眼就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他见我如此感动,得意地笑道:“瞧你,至于这么感动么?快吃吧,你看看本帅的手,刚才都烫伤了。”
说完,他把两只红红的巴掌伸到我的眼前让我看,我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轻轻地说一句:“你也吃吧。”
我们这才心满意足地吃了起来,他把鸡身上最好的肉都执意地撕给我让我先吃,直到我说饱了再也吃不下去,他这才放心地把剩下的鸡肉都一一解决。无言的感动就这样萦绕在心头,话到嘴边却生生咽了回去。和顾永源在一起,根本说不出什么煽情的话语来。
吃完后,我们收拾了一下狼藉的现场,把火扑灭,然后又重新躺回了草地上。折腾了这么久,真的是累了。再加上吃得饱饱的,睡意滚滚袭来,柔和的青草芳香和那清冷的月色让人迷醉,我们就这样“以天为被地为席”,快速地进入了梦乡……
早晨刺眼的阳光让我朦朦胧胧醒来,当我醒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竟然枕在他的手臂上,而他的另一只手正小心翼翼地护着我的肚子,他侧着身子躺在我的旁边,身体与我有一定的距离,但是却用他的手给我当枕头和被子。那一刻,作为女人,我没有理由不感动。
他睡着了,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双眼,睡姿恬静而安详,像一位熟睡的王子,让人不敢惊醒。
我正细细端详他的时候,他突然发声,吓了我一大跳:“看够了没?”
原来他竟没有睡着,我顿时不由得有些恼怒:“你居然假装睡着了,真是的。”
“我不这样,怎么给你花痴的机会?”他说完,笑着睁开了眼睛,贼贼地看着我一个劲地乐。
我在他的手臂上重重地锤了一拳,然后坐了起来,听得周围轰隆隆的机器响声,才发觉附近的工人们都已经开工了。
有三三两两的工人正站在未完工的建筑物上俯视着我们,不明情况的他们还以为我们年轻人如此开放孤男寡女地躺在野外睡觉。联想到工人们对我们的评价,我不由得脸色发红,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
顾永源很快也爬了起来,他笑眯眯地问我:“昨晚睡得好吗?哥可是给你做了一晚上的人肉枕头。”
“身上都酸死了,以后你叫别人来陪你吧,这差事也太难了。”在他面前,我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这里,我不会再带第二个女人过来。”他说完,突然面色凝重地往自行车的方向走去,我不明所以连忙跟了上去。
“驴头,你生气了?”我问道。
“走吧,我们,我送你回家。”他生硬地说道。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那句话说错了,总之,他一路上都没有和我说话。最后,快到冯毅店里的时候,他突然说:“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爱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