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二人脚步一顿，回身望去，便瞧见是方才一直扫地的老僧，
此刻他停下了手中动作，缓步来到二人身前，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
苏玉定睛一瞧，这才发现老僧的眼瞳竟是灰白色彩，竟是个盲人。
“我等二人是无心闯入此地，若是打扰了大师还请见谅。”
苏玉客客气气道。
“无碍。”
老僧笑着摆了摆手，灰白色的眼瞳直直注视着苏玉二人，
“二位施主既能来此，说明与我佛有缘，我佛自然不会怪罪二位。”
“额……”
苏玉一愣，感觉这老僧说话有些神神叨叨的，
最关键的是，说话间这老僧的眼瞳在二人身上来回游走，似乎能看清二人一般。
这让苏玉心中起疑。
“大师，您这眼睛？”
“贫僧自打出生便不可视物，所幸有缘得我佛认可，皈依佛门，得了法号观真。”
观真老僧说着，低声念叨了声佛号，旋即和蔼一笑，询问道。
“二位可是在前殿中求了缘签？”
苏玉点头应是，观真老僧又继续追问。
“可是在观音殿中求的缘签？”
“大师您倒是料事如神，确实如此。”
苏玉笑着捧了一手观真老僧。
“非也。”观真老僧摇了摇头，解释道。
“我观二位施主天作之合，想来大抵是会选择去观音殿中，并非我料事如神。”
此言一出，秋瑞雪面色有些笑意，却又黛眉微蹙，苏玉也是眼中疑惑更甚。
这老和尚怎么回事，到底看不看得见？
心中念头流转，老僧却突然转头，视线锁定在苏玉身上，
那灰白色瞳孔中，仿佛有精芒乍现，似能穿透外在，直击人的心灵。
这一瞬，苏玉甚至有了一种被看透的错觉，他的眉头越皱越深，心中暗暗警惕。
下一刻，老僧突然轻笑一声，慈眉善目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喜色，缓声道。
“施主，若贫僧所料不错，你在那观音殿中，抽出的缘签不止一根吧。”
苏玉神情一凝，手下意识的摸向了口袋中的两根木签，心中的警惕心已经彻底拉满。
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苏玉的眼眸忽然闪烁起淡淡的蓝光，
仔细端详着眼前的观真老僧，以及周边的一切景物，眼中顿时流露出一抹惊讶。
这处后院本身平平无奇，并无任何神异，但眼前的老僧身后，却有佛光普照，
如同一轮大日，照亮了整处院落，一尊淡淡的菩萨虚影在其身后若隐若现，
竟是位有功德护体的，真正的得道高僧。
苏玉心中一惊，但看清那菩萨像时，心中又稍微安定下来。
那菩萨像眼眸紧闭，哪怕被苏玉如此窥探也不曾睁开，
苏玉曾听族中长辈介绍过，这种情形就属于是功德傍身，得到菩萨庇佑，
邪魔难以入侵，但本身却不见得有多少道行法力。
属于是防御点满，攻击力超级低的那一范畴。
一瞬间，苏玉便回忆起了此生干过的，大大小小的恶行，
比如抢幼儿园孩子的棒棒糖，扶老奶奶闯红灯，偷偷弄湿三岁小孩的床铺，
让他父母以为是他尿床，给他一顿胖揍。
还好，自己一生行善积德，没有犯下什么了不得的恶行，
而且既然那尊菩萨虚影没有对自己展露恶意，那想来自己应该是安全的。
官方认证，大慈大悲之人。
想到这，苏玉眼中蓝光散去，恢复原本的黑瞳，平静笑道。
“确实如此，不知大师有何指教呢？”
“指教倒是谈不上。”观真老僧摇头道。
“但确实有些事想同施主确认，不知可否将你在殿中抽到的缘签交由贫僧一览？”
苏玉与秋瑞雪对视一眼，略一思索，倒也没有犹豫就将那两根木签取出，
递给了观真老僧：“那就，请大师为我解解惑。”
观真老僧笑着接过，将其置于掌心中，细细摸索，
似乎是想通过木签上的凹痕确认其上的签文。
“这会倒是表现得像个盲僧了。”苏玉心中腹诽。
片刻后，观真老僧像是终于确认了缘签上的文字，面露恍然之色，
颇有深意的打量了几眼苏玉身旁的秋瑞雪，脸上流露出些许惋惜。
最终轻叹一声，将缘签重新递还给了苏玉。
秋瑞雪黛眉微蹙，完全不理解观真老僧这举动的含义。
“大师，可是我这缘签有何特殊之处？”
联想到那签文，苏玉心中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干脆不懂就问，然而这时观真老僧却打起了哑谜，
“佛曰，时机未到，天机不可泄。”
苏玉：“……”
哪里来的谜语人，能不能给我滚粗！
苏玉面色变得颇为古怪，正欲继续开口，观真老僧却摇头打断道。
“并非贫僧不愿透露，只是施主的命格特殊，施主的前路，
被迷雾所笼罩，贫僧无法窥见全貌，自然不敢妄言。”
说到这，观真老僧又突然笑了笑：“不过，贫僧倒也可以给施主提个醒。”
“大师请讲。”
苏玉面色郑重，他不认为以对方这身功德气运，会无故诓骗于他。
“施主在离开灵隐寺前，不妨再去一次观音殿。”
观真老僧灰白的眼眸中仿佛有笑意流转。
“这一回，施主可尽情抽取缘签。”
“哦？”苏玉好奇：“那不知我应该抽取多少根缘签呢？”
“一切，只凭施主心意即可。”
观真老僧双手合拢，低声念了一句佛号。
“施主觉得什么时候缘签抽取够了，那停下即可。”
苏玉心中无语至极，他奶奶的，不打哑谜会死是吗？
你直接告诉我，我该抽几根，完事了我就去抽不就好了！？
心中痛斥着观真老僧的谜语人行径，苏玉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反倒还带着感激的笑意。
“那就多谢大师指点了。”
“大师如此心地善良，想来必定能长命百岁的。”
瞧这货也有个七八十岁了，估计也没多少年可活，苏玉也就不跟他计较了。
“呵呵~”
观真老僧轻笑两声，毫不在意苏玉话里的讥讽之意。
“若是将来施主心中有惑难解，可再来此地寻贫僧。”
“贫僧虽不才，倒也愿尽绵薄之力，给施主排忧解难。”
观真老僧说完，便转身拿着他的扫把，继续清扫着院中落叶。
瞧见其这副举动，苏玉心知是套不出什么话来了，干脆也不再逗留，
带着秋瑞雪转身离去。
离开院落前，苏玉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这才看得真切。
那观真老僧扫的哪里是院中落叶，他手中扫把，从始至终未曾接触地面，
那些枯叶，全都在无风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