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
沈宁宁来谢府陪谢肃之用膳。
午后她睡了一觉,刚起来,就见晚春红着眼睛,抱着一堆东西经过门口。
“晚春姐姐?”沈宁宁马上喊住她:“你怎么啦?”
凑近一瞧,果然没看错。
晚春眼中积攒着泪花,模样十分难过。
“郡主……”晚春拿手背擦拭泪水,哽咽道:“奴婢刚刚给文秀收遗物去了。”
“文秀?”沈宁宁没听过。
晚春含泪说:“她跟奴婢们一样,都是府内的家生奴才,原本一直在大房伺候。”
“可是不久前,被庞管家调去伺候谢二夫人了,哪成想,今早被人发现死在二院那边的池塘里。”
“他们说是她晚上没看清楚,摔进了池子中,头磕在假山上,流血后昏迷,活活地冻死了。”
沈宁宁十分惊讶。
“二房那边没有人看见她摔进池子里吗?”
“因为二夫人最近精神不济,再加上她有意将自己锁在院子里面壁思过,所以除了文秀贴身伺候,别人都不愿意过去。”
晚春说罢,想到她刚刚过去,看见文秀脑袋上破了一个大大的血窟窿。
那样的惨状,她现在想来都觉得可怕,难过得浑身发抖。
“文秀是个很温柔内敛的人,一开始庞管家想调文兰去二院,但文兰害怕二夫人的脾气,文秀就替她过去了。”
“谁能想到,她这一去竟丧了命,或许是时运不济吧,哎……”晚春擦着眼泪痛哭。
手上属于文秀的遗物,就哗啦啦地掉了出来。
全是一些她学习诗词的纸张。
其中,还有一个特别小巧的玉雕兔子,只有小拇指大小,也跟着掉了下来。
沈宁宁弯腰捡了起来,看着玉兔,睁圆了水眸:“好漂亮的物件。”
晚春看了两眼,认了出来:“这是文秀五岁那年,大夫人赏给她的,因为文秀属兔。”
想来,文秀一直很宝贝沈思意的东西,还专门穿了个绳,打了一个红缨子。
沈宁宁一听说是自家娘亲给的,就多看了两眼。
忽然,她留意到:“诶?这个兔子底下有字。”
晚春也好奇地探头看过去。
只见小巧的玉兔下,确实刻着两个字。
但是……这字的结构非常独特,竟不像是沧云国的文字!
晚春看的一头雾水:“郡主,这个写的是什么啊?”
沈宁宁挠了挠粉嘟嘟的脸蛋:“我也看不懂。”
她自认为读了不少书,怎么会有她没见过的字呢?
晚春忽然想起来。
“奴婢的母亲曾说过,大夫人自己会写一套字,大家都不认得,只有她明白是什么意思。”
“有段时间,大夫人就靠着那些晦涩难懂的字来记账,最开始二夫人还想抢夺府中的管理大权,也因此没有争过咱们夫人呢。”
“奴婢记得,大夫人留了一本文字解析,是她自己写的,薄薄的一册,好像送给二少爷了。”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
她小手攥紧玉兔:“晚春,你打算怎么处理文秀的遗物呀?”
说到这个,晚春就忍不住落泪。
“文秀虽是家生奴,可死后,只能送到谢府祖坟后面的家奴山去,也不能有任何陪葬品。”
“奴婢打算,将这些东西找个瓦罐封存,等奴婢以后去世,可以带入墓中,到了黄泉再还给她。”
晚春是个热心肠的直性子,如此伤心,看来真的把文秀当成好友了。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说:“这样好不好,我去求爹爹,让你把这些物品给她随葬。”
“但是这个玉兔借给我几日,我弄清楚这两个字是什么,再还给你。”
晚春连忙擦干眼泪,不断点头:“好!郡主,您人真好,跟大夫人一样体贴,真是文秀的福气。”
晚上。
沈宁宁就去了谢明安的院子。
原本谢明安要在大理寺处理上百个下面郡府堆积过来的卷宗。
但听说沈宁宁在等他,他马上放下笔,跟下属交代了一声,就策马回府。
“小妹!”他还没进门,就呼唤起来。
刚进书房,就看见沈宁宁趴在他的桌子上,拿着笔,正在一笔一划的练字。
谢明安俊朗的面孔露出和煦的笑。
他脱下大氅,拍了拍,在一旁的火堆上伸手烤了一会,身上暖和了才走过去。
走近了,他才看见,沈宁宁举着一只玉兔,在对着上面的刻字临摹。
小家伙专心致志,连他来了也不知道。
谢明安抿唇一笑。
忽然伸手,从后面抱住沈宁宁的小身子。
“小妹,我说二哥回来了。”他说着,举起沈宁宁转了一圈。
“放开我!”沈宁宁被他晃得,小脑袋晕乎乎的。
她蹬了蹬小腿,在谢明安怀里拼命挣扎,像个摆脱不了人类的胖猫咪,粉嫩小脸气鼓鼓的。
谢明安却哈哈朗笑。
这些日子,他一直热脸贴冷屁股,但也无妨。
讨好自己的妹妹,他心甘情愿。
沈宁宁见他不放手,手腕一转,抓着毛笔,“嘿咻”两声,就在他脸上画了一个叉。
谢明安一怔,手上的力道顿时松了。
沈宁宁稳稳落地,还不忘小手叉腰,神情生动地瞪圆了眼睛。
“以后不许背后偷袭我!”小家伙奶凶奶凶地警告。
这时,她看见,谢明安黑着脸,白玉般的面庞上,被她画的叉正好在鼻梁中间。
“噗——”沈宁宁捧腹大笑,小身子乱颤。
“你还敢笑我,看看你干的好事!”谢明安啐了两口,墨汁刚刚都甩他嘴里了。
沈宁宁更是乐不可支,笑的小腰都要断了。
谢明安眯起薄眸,忽然伸手跑过来,打算将沈宁宁抓住。
小家伙惊呼一声,绕着桌子来回跑。
她身形小,反应敏捷。
倒是把谢明安耍的团团转。
片刻后,谢明安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他修长的手掌扶着桌角,抬起气恼的薄眸:“不追了,你也休息会,跑来跑去,一会将爹引来,又要骂我欺负你。”
沈宁宁得意地挺起小肚子。
“反正不是骂我。”她眨着大眼睛,神情狡黠。
谢明安跑的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
他拿起茶盏,一口饮尽,才问:“说吧,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沈宁宁举起玉兔,指着下面刻的两个字。
“你识字不?这里写的是什么吖?”
谢明安看了一眼。
“这是母亲的字体,她说这种字叫华国字,你这兔子上,刻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