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的小院子面积不小,种了果树、菜、药草,空地还空着近百多平米,一下子来了十几个男女,也能站得下。
来者当中为首的是老族长、老族长长子曲顺、曲郎中及老族长的六堂弟,其余的人是老族长六堂弟三个儿子、三个儿媳妇、四个孙子孙女,老族长堂弟唯一的女婿。
老族长六堂弟的长子曲大的手里抱着一个三、四岁昏迷不醒的小童,这就是苦命被继母差点害死的苦主。
老族长六堂弟的女婿是小童的生父,家在小桔村。小童的生母前年去世,生父续弦娶了个十分阴毒的女人,已是不止一次虐待小童,小桔村的人都知道此事。
老族长六堂弟已经七十岁,身体还算康健,就是腊月怕冷只能缩在被窝里不能出屋。
他走上前就朝曲氏跪下磕头,哭道:“珠妹子,华伢子是你堂妹唯一的骨血,我们全家给你跪下,求你让晶妹子救救华伢子的命。”
他身后的儿子、孙子立刻跟着跪下磕头。三个儿媳妇对以前数次拒绝接收养小童心怀愧疚,也先后跪下说着好话。
曲氏已不是第一回被族里的人跪求,每回内心都非常希望李晶晶能救下人命,扭头目光期盼看了李晶晶一眼。
李晶晶轻轻点头,问道:“小弟弟患得什么病?”
她认得小童。她只比小童大一个月。
前几年小童娘在世时,过年牵着他挨家挨户的拜年,那时他穿着新衣,脸上的笑容跟李云霄一样灿烂。
小童娘去世之后,小童爹再娶的那个月,小童被外公接到曲家村小住十天,那时他跟在她与小伙伴的后头玩,还不知道为生母去世悲痛。
曲郎中答道:“他长期身体受伤,几日前中了湿毒,昨个发了高烧。”
李晶晶疑惑道:“小弟弟身体怎么会长期受伤?”
老族长六堂弟一家全部怒气冲冲瞪眼望向小童的爹爹。
“他是被毒继母虐待打的。”曲郎中一脸严肃的接过小童,直接坐在桔树下的座椅上,伸手脱下小童的衣裤,让他只穿着里裤,露出血迹斑斑没有一块好肉的皮肤,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曲氏失声道:“可怜的细伢子,他继母的心能有多毒,才下得了这么狠的手。”
李云霄吓得扭头抱住了李老实大腿。李去病躲到了李云青身后。
何嫂得了贵人的令特意走上前瞧看小童,便回了堂屋低声描述,未了忍不住道:“就是大人也受不了这样的虐待,何况是个才三尺高娇嫩的小孩子。”
院子里曲郎中不由得声音提高八度,愤怒道:“我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狠毒的妇人,将去世原配留下唯一的儿子虐待成这样,平时打骂不给饭吃还不够,几天前又令他光着身子下到水稻田里摸鱼,害得他沾水的皮肤全部贴满了吸血的蚂蟥中了湿毒。”
蚂蟥又名蛭,灰褐色环体动物,以吸人兽的血为生。蚂蟥叮吸人血后易引人体感染。
湖南道是鱼米之乡,稻田里到处是蚂蟥。大人、小孩子要是身上有血伤,绝对不能下稻田。
小童的继母将他除了脸之外身体打得遍体鳞伤,故意让他下稻田摸鱼,明摆着是要让他的血被蚂蟥吸光。
小童继母的心思如此歹毒,使得李家人听了个个脸带怒容。
贵人在堂屋里面听得真切,面色微变,又派何嫂去院子里瞧看。
李云霄气得骂道:“好坏的继母,打死她!”
李云霄是从李晶晶嘴里知道的“继母”一词。
有一次,他过分顽皮捣蛋惹了贺氏生气,李晶晶就悄悄说他要是把贺氏气得跟李老实和离了,李老实娶了继母,头一个就把他打死。
贺氏一语中的,道:“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华伢子继母狠毒,华伢子的爹就没有过错吗?”
李晶晶伸手去摸小童的额头,烫得惊人,见他脸色惨白,嘴唇烧得红紫,真是担忧他命活下来脑子却是烧坏成了傻子,责问道:“小弟弟昨个发高烧,为何不及时请郎中呢?”
曲郎中气道:“他继母拦着他爹不让请郎中,旁边邻居堂客正好是咱们族里的,实在瞧不下去,今个悄悄回来给六叔带口信。”
他不说是哪个嫁到小桔村的曲族女带得口信,也是为了保护这个人。
小童爹突然间蹲下来抱头痛哭,道:“我不是不想救华伢子。我那堂客以腹中胎儿要挟,我要是去请郎中,她就跳河去死。”
小童外公骂道:“蠢东西,你要让她跳河试试,她才舍不得死!”
当初他就是瞧着小童爹老实憨厚透着傻劲,绝对不会对女儿有二心,才把女儿嫁过去,谁知女儿死了,小童爹再娶这个优点就成了缺点。
“六爷爷一家去小桔村把华伢子抱出来,直接送到镇里让我瞧病。我给华伢子诊脉时,他只剩下一口气,活不过今个。李药师,我只有把他带到你这里,看看你有没有药能救他一命。”曲郎中停顿一下,环视华伢子的家人,最后目光落在了老族长与曲顺身上。
老族长朝曲顺微点头。
曲顺已经辞去了太清观管事,回到了族里,接任族长之位。
他上前三步深深鞠躬,恳求道:“李药师,你今个只要施手相救,哪怕救不活华伢子,都是我们曲族的恩人。”
李晶晶点头,小眉头紧蹙,开始给小童把脉,余光瞟到蹲在地上抱着头无声哭泣的小童爹站了起来往这边瞅过来,心说:现在关心有什么用,早干什么去了。
她长叹一声,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自语道:“救活小弟弟,他还得回去受虐待啊。”
小童外公抹了眼泪,道:“不,华伢子不会回小桔村。我这回一定要把他留下来,就是卖了棺材寿衣也要养着他。”
小童的三个舅舅听了老爹这番话,再不表态就是大不孝,争先抢后都表示愿意养小童。
贺氏在曲氏耳边低语几句。
曲氏厌恶的瞪了小童爹一眼,高声道:“六叔,你要养就让华伢子不姓田改姓曲,自此跟他生父继母断了关系!”
曲郎中愤然道:“珠姑姑说的对。”
田华爹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小桔村村民田姓居多,田族从未发生过儿子改姓的事。小童姓田名田华,若改姓曲,就叫曲华。
曲顺肃声道:“六叔,我今个就去小桔村跟田老族长说此事,若是不同意,就将华伢子爹与继母都告上堂去。”
定朝律法没有一条说爹娘不能买卖儿女,但是常年打仗,为了增加人口,开国皇后向开国皇帝进言,今年新下的法规多了一条:残害未成年孩童者严惩不贷。
田华继母当初想要卖掉田华,被田华外公发现之后,要夺回田华的抚养权,田华爹已经三十岁,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当然不肯。
田华继母不懂律法,认为将田华虐待至死,没有人能把她怎么样。
李晶晶听到此话,这才跑到药室装作拿药,从回春药府里取了保命丸、去烧药粉、内用去毒丸、止痛活血膏,而后返回小院子,给田华吃了保命丸,接着用温水冲了去烧药粉给他喝下。
“你守着小弟弟。”李晶晶把一小罐止痛活血膏交给曲郎中,就去厨房净手,而后拉着李家人回堂屋继续用饭。
何嫂将亲眼目睹的经过细细说给贵人。
贺氏进堂屋里,朝沉浸在惊诧中的贵人微笑,道:“姐姐,下午你让晶娘给你把脉瞧瞧。”
李晶晶仰着小脑袋问道:“姨要等着小弟弟活过来,才会信我,让我把脉。对不,姨?”
贵人心思飘远,没有听到贺氏母女的话。
站在贵人身后的小晴忍不住道:“二夫人?”
贵人恍过神来,贺氏又把话重复一遍。
贵人将手腕伸出来,缓缓道:“我怎会信不过晶娘,只是我这病是长年累月积下的,已吃过无数付药,身体对药物已没有反应。”
昨晚贺氏已知贵人很难再有子嗣,不想让外人知道贵人的*,
道:“姐,等着下午晶娘睡醒了。”
李晶晶自是领会贺氏心意,道:“姨,我还没有吃饱,我饿着可睡不着的。下午我把你把脉哦。”
贵人微微一笑,把手收回来。
曲郎中一直抱着田华,不时的给他把脉翻看眼底,直到半个时辰之后,他退了烧保住命,这才取止痛活血膏给他全身伤口处都涂抹了,给他吃了内用去毒丸,跟他外公一家报了平安。
田华外公对曲氏感激不尽,道:“珠妹子,你家李药师救了华伢子一命。我那苦命的女儿唯一的血脉总算保住了。你命真好,养了李药师这个好的孙女。你与李药师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
田华外公全家人不敢打扰已经午休的李晶晶,向李家人再三表示感谢后就离开了。
李晶晶醒来爬起来穿衣裤,要去隔壁客房给贵人把脉,窗外响起李去病的声音,“娘,村里响锣了,族长顺舅舅召集族人到宗祠说事,先生提前放了学。”
曲氏问道:“你可知说得什么事?”
李去病道:“我听了一下,族长顺舅舅是要拿着族里每家户主的联名信到小桔村去要华伢子。华伢子爹若不肯让华伢子改姓曲,跟华伢子断了关系,顺舅舅就把联名信与状纸一起告到县里去。”
曲氏点头道:“你顺舅舅做的好!”
李去病接着道:“顺叔叔说等事成之后,华伢子姓曲就要入族谱。华伢子是个没娘被爹跟继母差点害死的苦命孩子,成了曲族的人,就不能再受人虐待欺负,也不能饿着,族里人要对他多多照顾,谁要是敢害他,直接开祠堂用族规重重惩罚。”
李晶晶头发披散着从卧室里走出来,见几个大人都坐在小院子的梨树下乘凉,径直走到贵人跟前,拉着她的手撒娇道:“姨,你到房里给我梳头,好不好啊?”
“姨愿意天天给你梳头,就怕你娘舍不得你跟我去潭州呢。”贵人亲了李晶晶脸颊一口,牵着李晶晶的手去了客房。
小晴跟了过来,李晶晶笑道:“我跟姨有秘密要说,不许别人进来听哦。”就把她关在了门外。
贵人自带着梳妆盒,取出一把半尺长的精贵弯月型象牙梳,温柔的给李晶晶梳着细软浓密乌亮的长发。
李晶晶拿着镜边镶着宝石的铜手镜照自己的头发,见贵人葱似的玉手灵巧的穿过乌发,又去照贵人的脸,见她跟贺氏一样的娴静美好,只是清瘦得让人心疼。
贵人给李晶晶梳好头,走到她正面,俯身双手握着她的小肩膀,满脸笑容,目光宠溺,赞叹道:“我们的晶娘真美!”
贵人见李晶晶很随意的将手镜放回梳妆盒,没有半分留恋,心里暗自夸赞妹妹教的好。
贵人以为李晶晶要出去给院子里的人瞧看漂亮的新发型,却是被她拉到床边坐下了,右手被她的小手握住,手腕上搭着她五根小巧可爱的漂亮手指。
李晶晶低着头轻声道:“姨,你的身子生产时大亏过吧?”
贵人被眼前小人儿的话问得愣住了。
李晶晶问道:“是血崩还是胎盘迟迟在肚里出不来?”
贵人表情惊诧,亏得小人儿是亲外甥女,若是别人,定当成妖孽来看,点头道:“你都说对了。我在生你业哥哥时,先是血崩后是胎盘迟出,险些没命。”
李晶晶仍是低头,低声道:“姨,业哥哥不是你的头胎吧?”
贵人目瞪口呆,半晌缓缓道:“我的晶娘,你怎么懂得这么多。”
李晶晶道:“我是我娘的女儿,你的外甥女啊,所以懂这么多哦。”
贵人握住李晶晶的小手,道:“我的晶娘,我知你是个早慧的孩子,我给你说,你好好听进心里头。你未成亲之前,可不能这么在给妇人瞧病时说这些话,这会毁了你的名声。”
李晶晶抬起头道:“你是我的姨,我才给你说啊。若是别人,我只是个药师,才不会说医师能说的话呢。”
贵人把李晶晶搂在怀里,道:“你怎么这样聪慧可心呢。”
李晶晶见贵人落泪了,怕是刚才问到她伤心处,可是她若不说实话,怎么给她按症开药呢,道:“姨,你在业哥哥之前还怀过孩子吧?”
贵人哭道:“你说对了,我在你业哥哥之前,曾经流过两胎,第一胎不知是男是女,第二胎已经成型了,是个小娘。”
原来当年她被秦国公带回潭州府,只有十三岁,刚养了一个月,身体还没有康复,就跟十六岁的秦跃成亲。
秦跃少年血气方刚,在当地是个不讲理的混世小霸王,哪晓得疼惜她,当晚不顾她的拒绝,愣是霸王硬上弓跟她洞了房,之后房事也是频繁。
秦跃不懂,她却是懂的。
她不敢年龄太小怀孕,怕怀不住孩子,也怕流产伤了身子,就悄悄的喝避孕汤。
秦跃不知怎么知晓了,暗中将避孕汤换成了易孕汤,使得她十四岁就怀了身孕,后果是不到三个月就流产。
秦跃比她还伤心,从此再未换过她的汤药。
没想到她事隔半年,又怀上了,这回竟是秦跃的生母米氏悄悄安排人把避孕汤换成了易孕汤。
她的第二胎怀了六个月,引产生出来一个成型的死女婴,悲痛欲绝,一年都不跟秦跃同床。
外头的小晴听到贵人哭声,立刻关切的在门外道:“二夫人,您还好吗?”
“我跟我的晶娘在一起,有什么不好的。”贵人搂着李晶晶的小身子,若是那个成型的女婴还活着,如今都有十四岁了。
“晶妹子,开门让我进去。”贺氏知道小女儿给贵人瞧病,心里担忧贵人身子到底是什么状况。
李晶晶打开门只让贺氏进来,仍是把小晴关在门外。
贺氏瞧着贵人伤心的抹泪,急忙问李晶晶,“你姨身子如何?”
李晶晶如实回复,低声道:“娘,姨十四岁、十五岁连落两胎,十九岁生业哥哥时亏了,十几年吃了数不清的汤药、药丸,把肠胃弄坏了,肝也受了损。”
无论中、西药,是药三分毒。中药比西药见效慢,但是副作用比西药少许多。
长期吃中药的人,体内毒素积多,肠胃不好是很正常的事,要是再吃的过了伤到肝,时间久了会引发各种疾病,最常见的是就是失明。
贵人现在的状况相当不好,若是再吃下去,两年之后恐怕视力会下降,引起焦虑神经衰弱,郁郁寡欢,大概用不了几个月就会病逝。
贺氏联想到自己这些年的日子,失声道:“姐姐,你的身子怎地会弄成这样?”
原来贺氏同样是十三岁被李炳带到李家。
当时李炳就让她跟只有十岁的李老实拜堂成亲。
只是李炳对曲氏、李老实嘱咐过,等贺氏身体康健年满十六岁,李老实才能跟她圆房。
曲氏将李炳的话奉如圣旨,直接让贺氏跟她住一个屋。
李老实偶尔从太清观回来,曲氏不让他跟贺氏独处超过一个时辰,更别说同房。
李老实更是个视爹娘为天的孝子,真的等到贺氏十六岁,他十三岁时,得到曲氏同意,这才终于跟贺氏圆房。
贺氏十七岁生得长子李云青,生头胎自是极痛,但是她的身子被曲氏养得很好,顺利生产之后又做了四十五天的大月子,没落下半点病根。
贺氏有了李云青,并不急着怀二胎。曲氏比贺氏晚一年生下李去病。婆媳带着两个顽皮的小男婴,累却快乐着,日子过得飞快。
直到李云青快七岁了,贺氏才怀得二胎,一举生了龙凤胎,又是做的四十五天大月子。
贺氏怀了两胎,现有三个儿女,身子没有半点损伤。
反观贵人怀了三胎,流了两个孩子,现只有一个儿子,身子亏损得厉害,已经伤了根本。
贵人哭道:“是我命不好,害了我那两个未出世的孩子。”
贺氏想到国公府是从一品的高门,贵人在那样的高门生活,锦衣玉食,呼奴唤婢,却是经历这么多的坎坷,真的还不如她在小门小户的李家过得平安幸福。
贺氏劝慰道:“姐姐莫哭。你有兴郎。他小小年纪就考中秀才,日后必有一番大作为。你一个孩子抵别人好几个。”
贵人长叹道:“我的身子如此差,万一哪天去了,兴郎的爹娶了继室,兴郎别说有一番大作为,只怕连性命都难保。”
田华继母以捉鱼为名,让元配之子下稻田中了蛭毒,新伤旧伤引发高烧奄奄一息。若不是李晶晶有“神药”,田华今个便死了。
农村贫苦的农民家里都是这样,更何况利益诸多的富贵人家,继室害嫡子的事开朝定朝比比皆是。
不是她想得多心思重,而是现实便是如此血淋淋。
“姐姐,你多虑了。”贺氏面色苍白,瞧着哭成泪人的贵人,心如刀绞,这就把曾未见面的姐夫秦跃恨上了。
贵人摇头道:“妹妹,我的性子你是知晓的,我是那种胡思乱想的人吗。我在潭州清云观瞧过病,我公公又请了白云观两个大医师、两个大药师到潭州给我瞧病,都只是给我开了一堆大补的药,让我静心调养,一切顺其自然听由天命。”
李晶晶听了这话,心里更加断定诊断是正确的,拿着帕子给贵人擦眼泪,柔声道:“姨,你怎么那么悲观呢?不是还有我吗,我可以给你制药的。”
贺氏咬住嘴唇不说秦跃不会再续弦的话,怕惹贵人更伤心,拉过李晶晶到跟前,用从未有过的严肃口吻,道:“娘从未向你开口求过什么,这回娘求你,无论如何也要制出能调好你姨身子的药。”
贵人忙道:“晶娘这么小,你别为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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