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坐着青州小满镇枣山村的人,年过八旬满脸皱纹的里正何三山带着五个儿子、女儿全家浩浩荡荡去庆王府吃喜宴。
去年他们在家乡都见过了李炳夫妻及李云霄,知道何庆、孔叶有这样好的亲家,替他们高兴。
黄昏,车队终于到达庆王府,何敬鑫带着二管家赵社本在正门门口相迎,把众位乡亲请了进去。
何三山一大家子人不是头一回来庆王府,只是这回是来吃喜酒不是来送年货,带来的礼物是由全村人出银钱凑齐买的一套红宝石首饰,价值二千两银钱,这对于他们来说已是非常的昂贵。
孔叶打开了红木盒子看到光芒闪耀的首饰,忙道:“俺们派人给你们送信说了莫送太贵重的礼物,怎地还这么破费?”
何三山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这套首饰比起皇室的珍宝差远了,有些拘紧的道:“这是俺们送给小王爷媳妇护国公主的,还怕她瞧不上。”
孔叶自信满满的道:“三伯,俺儿媳妇见了定会说好。”
何三山这才露出笑容。他的三个儿子都放不开,倒是三个儿媳妇、两个女儿能跟孔叶聊到一起去。
少时,何敬淼从焱王府看家具回来,见到众人很是高兴,特别是去年的玩伴豆豆,笑道:“明个一早,俺带你们去俺哥哥嫂嫂的王府瞧瞧。”
何三山刚才进府时已看到各院张灯结彩,问道:“小王爷的新房不在这里吗?”
何庆不是头回解释这件事,很自然的道:“三伯,俺大哥给敬焱、闺女赐了独立的焱王府。他们小两口大婚在俺们这里办,回头住到焱王府去。”
豆豆娘有些不敢相信,疑惑道:“小王爷与公主要搬出去单过?”
定朝的风俗习惯是长子从小到大都要跟着爹娘住,哪怕是老了当爷爷了也是如此。
孔叶有些焦虑的道:“俺家敬焱、闺女照顾鑫郎,已决定把这里留给鑫郎大婚以后住。”
长安寸土寸金,除去皇宫之外,面积最大的就是几座王府,庆王府是其中之一,府里的家具、古董不计其数,不能说价值连城,也是价值极为昂贵。
如此富丽堂皇的王府,何敬焱、李晶晶竟是送给了何敬鑫,这样的大方的长兄、长嫂,世上少见。
对于何庆、孔叶来说,三个儿女手心手背都是肉,不会因为何敬鑫曾经天生残疾就要何敬焱把最好的送给他,可是这事是何敬焱、李晶晶一起提出来的,说是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好。
可是孔叶觉得这样做太亏待何敬焱、李晶晶,心里很不踏实。
何庆道:“敬焱与闺女大婚之后,就会离开长安去俺大哥赐的封地,怕俺们寂寞,就让淼郎大婚后住在这里陪着俺们。”
豆豆的两个姑姑均是夸赞道:“家和万事兴。小王爷、公主真是豁达。”“小王爷、公主这般孝顺,您们真是有福了。”
何三山目光瞟过低头沉思的何敬鑫,道:“小王爷、公主是长兄、长嫂,做了这样好的榜样,小郡王以后大婚了肯定很孝顺你们。”
何敬鑫抬起头来,望向满脸慈祥的爹娘,内心更加坚定娶一个跟李晶晶一样孝顺大度的好媳妇,好好孝顺为他操尽心思十几年如一日的爹娘。
四月初五,按照定朝的习俗,何敬焱、何敬鑫兄弟兴高采烈带着礼物去李家送轿前担。
成年大雁一对、两扇野猪肉、灞河二十斤鲤鱼两条、宫廷酥糖二十斤、特等红糖二十斤、特等茶叶二十斤,这是轿前担的六礼。
当日下午,何敬焱、何敬鑫返回庆王府带走了李晶晶的嫁妆。
李家给李晶晶的嫁妆,光是珍奇珠宝、百年以上的古董就有六十二件,另有银票二十万两,田产千亩、商铺十二家,正、卧、书房的金丝楠家具各一套,奴婢、奴仆四十人。
李晶晶从小攒的嫁妆,长安奢华奇特的四季庄园一座、商铺六家、药田五百亩,首饰珍宝古董近百件,七千本手抄书,银票五百万两,亲兵队五百人,奴婢、奴仆八人、随从十二人。
如此奢华的嫁妆在长安是头一份,远远超过了皇室嫡公主何义芸,更是比前几天五公主何敬莲再嫁的嫁妆多出十几倍。
十里红妆穿过长安最繁华的街道,老百姓纷纷涌至瞧看,一件件的珍宝古董、庞大数额的银票、稀有的金丝楠家具,无不令人心神震憾。
许多文人看到用盛在藤筐里的手抄书,听到七千本的数量,目瞪口呆难以置信,要知道曾经四大家族之首的刘族藏书都没有这么多。
“李炳那个天煞星,平素隐藏的可真是深,竟是这般的有钱。”
“上回谁说的李家是驴粪蛋表面光来着,让他过来瞧瞧李家给护国公主的嫁妆!”
“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天煞星李炳把整个李家值钱的东西都送给庆王家。”
李家继前两次大办喜事,这是第三回高调,让那些一直以来取笑李家没有家底穷得靠李晶晶养活的人气疯了。
不过,这些人又有了新的说辞,“陛下给嫡公主的嫁妆都没有李炳给护国公主的多。”
“李炳哪里来的这么多银钱?”
“李炳天天叫嚣着杀贪官污吏,他自个就是我朝最大的贪官!”
嫁妆队伍走得不急不慢,所过的街道住着许多长安的贵人。
何敬莲在公主府得了信,立刻小跑至阁楼最高处俯视不远处的街道,李晶晶的嫁妆队伍已走过大部分,只看到小部分嫁妆就让她妒忌的发狂。
曾经跟何敬莲闹翻的胡雪岚为了能去庆王府亲眼目睹李晶晶的嫁妆到底有多少,编了个去看望生母的理由出了东宫,厚着脸皮来找何敬莲。
胡雪岚断的左臂衣袖空荡荡,走路右脚微跛,瘦得颧骨凸起,眼睛圆睁,显得有些狰狞,问道:“表姐,听闻晶娘的嫁妆数量价值是你们几位公主嫁妆的之和?”
她在骊山狩猎不但被熊抓掉一条左臂,右腿还摔伤有点跛。
“我瞧过了,晶娘的嫁妆也就比芸娘多些而已。”何敬莲心思跟胡雪岚一样,只是得罪过何敬鑫、何敬淼,怕去了被这两个直货骂出来。
胡雪岚见何敬莲不肯去庆王府,心里暗骂几句,出了公主府就独自去了。
李晶晶的嫁妆进了庆王府之后,来看嫁资的人络绎不绝,除去皇室的人,还有何敬焱的朋友及部下,府里面好不热闹。
胡雪岚以太子侧妃兼弟媳妇的名义进了庆王府,带着两个大宫女顺着人流去了摆放嫁妆的院子。
远远的就听见几位妇人的说笑声,其中两人的声音很有特色,胡雪岚听出来是刚回到长安的邓王妃及说话不留情面的牛王妃。
她怕过去被牛王妃讥讽,等着这些一品妇人离开,才走了进去。
整整一院子的金丝楠木家具,柔和的淡金黄色,光滑的纹理,雕着龙凤呈祥图案的千工床、梳妆台、八仙桌、贵妃椅、座椅、书桌、衣柜等,无不奢华到极点。
胡雪岚清楚的记得整个胡族也就老族长与族长夫人有一张金丝楠木的大床而已,而眼前竟是这么多件。
她的心砰砰的要跳出胸膛,好不容易挪动步子,脚一跛一跛往前走,看到整整一大厅的书,双手揉揉眼睛,再次看去。
何敬淼带着何三山一大家子人走过来,指着一筐筐的书笑道:“慕容家族赠给俺嫂嫂六千余本古书。俺嫂嫂把原本留在了娘家,带过来是手抄本。”
豆豆拍着手掌激动的道:“好多的书。堆起来能成一座书山。”
胡雪岚侧身躲到门里去,咬牙切齿瞧着何敬淼的后脑勺。
何敬淼回头正好瞧到胡雪岚,面色微变,突然间指着她的断臂,道:“你少了右臂,你找俺嫂嫂,求她给你按个假肢吧。”
胡雪岚脸色阴沉,往前走了两步,冷声问道:“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俺嫂嫂能给缺少胳膊缺腿的人安上假肢。”何敬淼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指着胡雪岚的跛脚,好心的道:“你的右腿比左腿短,这个病俺嫂嫂也能治的。”
“你这个丑八怪驼子,竟敢笑我?”胡雪岚目射凶光,抬起右脚往何敬淼小腹上踹去。
八岁的豆豆就站在何敬淼旁边,想都没想就扑了上去,直接将胡雪岚扑倒在地,可是也被胡雪岚的脚踹中胸口,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得一声大哭起来。
胡雪岚四脚朝天摔倒,痛得尖叫一声,被赶过来的两个大宫女扶了起来。
“你敢打俺,你踢伤了俺家的豆豆!”何敬淼大叫着如同老虎似的冲上去,啪的一声刚扇了胡雪岚一记耳光,就被胡雪岚的会武功的大宫女紧紧抱住了腰身。
胡雪岚趁机上前狠狠去踩何敬淼的右脚,豆豆娘眼尖,赶在何敬淼的奴婢上来之前冲上去用脑袋把她撞开了。
胡雪岚没站稳滚到在地,咚的一声后脑勺碰在青石地上,脑袋嗡嗡发鸣,大怒之下,操起旁边藤筐里的几本书胡乱的丢向豆豆娘,而后爬起来再次去打何敬淼。
“你敢丢俺嫂嫂的书!打死你!”何敬淼气得跺脚,用力去推苦着脸的大宫女。
李府的奴婢上来两个把已经失去理智发狂的胡雪岚的胳膊架起来,让她脚不着地。
两位大宫女跪地磕头,道:“小郡主,求您看在太子的份上,莫为难胡侧妃。”
胡雪岚尖叫道:“我是堂堂正二品的太子侧妃,竟然在庆王府被打?我要告御状!”
豆豆爹面色苍白,蹲下来紧紧抱着豆豆,问道:“豆豆,给爹说说,你哪里痛?”
何敬淼恼怒无比瞪了胡雪岚一眼,跑过去瞧看捂着胸口叫痛哭得满脸是泪的豆豆,急道:“快把豆豆送到俺嫂嫂那里去。”
庆王府有太医,不过自从几年前李晶晶给何敬鑫、何敬淼治病起,何庆一家人就不找太医瞧病了。
豆豆爹、豆豆娘带着豆豆跟着何敬淼急匆匆出了庆王府去找李晶晶。
何敬焱、何庆、孔叶闻讯赶到时,胡雪岚已被庆王府的奴婢关在了书房里面,两个大宫女正劝胡雪岚服软向庆王府道歉。
胡雪岚端坐着挺直了胸脯,有那么一瞬间目光痴迷仰视何敬焱,而后突然间泪如雨下,哭道:“我的命不好,不知道得罪了谁,丢了一臂还跛了一脚,刚才淼妹妹说我几句,我一时受了刺激误会了她。我不是故意的。”
何庆、孔叶听说豆豆被胡雪岚踢得心口疼,李晶晶陪嫁的书也差点损坏,气得真想把胡雪岚打一顿,可是胡雪岚是太子何义扬的侧妃,又是个残疾人,真是不好处置。
夫妻俩均是望向何敬焱。
何敬焱浑身射放出杀气,盯着胡雪岚,直到她心生畏惧低下头停止哭声,冷声道:“派人速去东宫给太子妃带口信,把胡侧妃领走!”
太子侧妃说白了就是寻常人家里的贵妾。没瞧见谁家的贵妾一天到晚外出去正经亲戚家里串门。
东宫的女主人太子妃不好好管着胡雪岚,放她出来捣什么乱。
何庆、孔叶、何敬焱去了大厅,何三山一大家子人愁眉苦脸的上前来赔礼。
何三山一大家子人没想到看嫁妆会惹出这样的祸事来,胡雪岚是太子侧妃,这下子庆王府就等于得罪太子了。
何庆低声道:“太子是俺亲侄子。他不会为了一个妾生俺们家的气。”
孔叶见何三山担忧豆豆都已是老眼含泪,连忙安慰道:“豆豆去了俺闺女那里,肯定会没事的。你们放心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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