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没多久,木云忽然一把拽住大头,将她扑倒,两人卧在路边的杂草丛里,大头的头被摁住,怎么挣扎也抬不起来,想喊,嘴巴又被木云紧紧捂住,只得摇头晃脑,把自己摇得晕乎乎的,好半天,木云才放开她。
“你干嘛?”大头朝着木云一直盯着的方向望去,看见一群人影,“那是谁?”
“我们回去,”木云也不解释,生拉硬拽着大头回了白石府。
白石府前院儿内,青豆儿跟巫芙坐在棉絮和碎布中间,低着头穿针引线,一面聊着天,是巫芙跟青豆儿说着自己的家世,说着说着,有意无意地打听着青豆儿的身世。
大头冲过去跟她们打招呼,刚要说出罗棋不见之事,就被木云打断了,急匆匆将她拖到后院,推开一间房,只见里面是有十几个木架子,架子上各摆着五六个草箩,箩筐里摊晾着各色药草。大头从各筐子里各撮了两指,放在木云的手心,等都撮了一遍,木云双手满满的一大捧。
大头低下头张开口“啊啊啊”就要吞,木云后退两步,把草药举倒身侧,问道,“你要干嘛?”
“不吃下去怎么知道这些药是不是会迷人心窍?”大头道。
“药是能混吃的?”木云驱赶着,不让大头靠近草药筐。
“那我们怎么知道真相?”大头仰面问道。
“问人就是了,”木云道,“神农山的.......”
“啊,这次是你比我聪明了,”大头笑着从木云手里抓了一把药就往外跑。
木云想喊住她,越喊她跑得越快,眼见得她跑进前院儿,木云住了脚,躲在院墙后,透过镂空的花墙观察着前院儿情形。
大头一下子坐到青豆儿和巫芙中间,把手里攥着的药往巫芙眼前一送,问道,“你用哪种药迷幻了青豆儿的心神,让她杀我的?”
此言一出,巫芙一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愣愣盯着大头。
青豆儿也是一愣,死死盯着巫芙。
半晌功夫,巫芙挤出一丝难看的笑,“你怀疑我?”
“除了术法可以迷乱心神,草药也能,我们这里,就只有你熟悉草药,还有,我们五个人早上走了,那把刀就不见了,一定是有人拿走的,而当时现场就我们五个!”大头自觉占理,说话掷地有声。
“我没有,我发誓,”巫芙说着,眼睛有点儿湿,“我诚心实意待你们,没有半点儿害人之心!”
“你真没有?”大头凑近去看巫芙,见她眼中含着大颗的眼泪,便弯出手指将那泪沾了出来,“没有就没有,哭什么呢?”
巫芙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说道,“不是我,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你们。我看过脉象,青豆儿没有服用任何药物,导致她迷幻的原因我虽不知,但确定跟药物无关。再说那刀,你怎知没有其他人在场,神殿那么大,隐身的地方那么多,当时我们五个人站在一起,根本没有留神周围环境,既然那个罗棋能闯进神殿,你怎知她就没有同伙或者她根本就没有逃走,而是躲在了神殿里呢?也许她等我们走后,拿走了刀呢!”
“你说得很有道理,”大头见巫芙分析得头头是道,冲她竖起来大拇指,“哎,还是想不通,真无趣,不想了!”
说罢,她泄气地把药扔在地上,起身去找木云了。
“你相信巫姑娘的话?”木云盘坐在书房的床上,双膝上摊着一本书。
“信啊,为啥不信,”大头气鼓鼓地拍着脑袋,“到底是谁在装罗棋要害我和青豆儿!”
“喂,”木云弹了她个脑瓜子崩儿,“我们是因缘师啊,来测下因缘不就可知了。”
“因缘师,”大头哀嚎道,“有了这身破皮囊,我就看不到任何因缘了。”
“时娘不是说过吗,你我都是天生的因缘师,起来,试试,”木云推搡着大头。
大头学着木云盘腿坐起来,问道,“怎么试啊。”
“虚极静笃,鉴天地,镜万物,”木云指着书上的一行字念道,“我们求静笃,试试看。”
言毕,两人面对面端坐着,合目凝神,半晌儿功夫,木云耳边传来酣酣的鼾声,他睁眼一眼,大头坐着睡着了。
把大头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木云又回到石桌前,拿起书读了起来。
“青豆儿,青豆儿,”大头忽然尖叫着从床上滚下地来。
木云把她拽起来,“做噩梦了?”
“青豆儿,”大头也不解释,挣开木云的手冲了出去。
“青豆儿呢?”前院儿里,只剩了巫芙在收拾残留的棉絮线团。
“雷大哥把她叫去了,”巫芙见青大头眼角挂着泪痕,还没来得及问,就见大头风一般溜走了。
“青豆儿,”大头一脚踢开木雷的房门,就见木雷坐在桌前,桌上摆放着一个手掌大小的乳青色的玉瓶儿,瓶通体透明,里面光景历历可见:半瓶儿晶莹的露水,水中蜿蜒着一条火红色藤蔓,藤蔓下端飘着胡须一般雪白的根系,蔓上稀稀疏疏挂着三五心形的叶片,碧色欲滴,宛若水珠儿。
木雷被突如其来的踢门声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盯着大头。
“青豆儿呢?”大头在房里搜了个遍,不见青豆儿身影儿。
木雷没理她,低了头深情地望着玉瓶儿。
大头没有找到青豆儿,猛一拍桌子,伸手去抢玉瓶儿。
木雷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儿,抬起头,冷冷说道,“放手。”
“你先放!”大头输人不输阵。
木雷将她拽到身前,粗暴地去掰开她的手指,想抢回玉瓶儿。
“你别伤害青豆儿,”大头忽然手一松,玉瓶儿粘在她的手心没动,木雷一愣。
半晌儿,那瓶子“咯噔”一声倒在桌上,“咕噜咕噜”往桌下滚去。木雷惊醒一般,双手扑过去,护住了瓶子。
“青豆儿去做饭了,”木雷把瓶子护在胸前,忽然说道。
大头听了,转身向外走,走了两步,忽然退回来,抓起木雷的左手食指,狠狠咬了一口,指腹渗出殷红的血,她捏着,滴进玉瓶中,幽幽说道,“余生草嗜血,得血才能有生机。”
木雷盯着血滴一点点融在水中,那三五片叶子微微翕动,仿佛鱼儿吸水一般。
大头看了一会,起身要走。
木雷忽然开口吟道,“此生情长缘难逢,来世与君共余生。”
大头一愣,停留片刻,转身对他回眸一笑,“啊,我想了半天想不起来,原来这就是余生草得名的缘由,你!聪明!”
说罢,一溜烟儿奔向厨房找青豆儿去了。
“你又慌慌张张做什么,看跑了一头的汗,”青豆儿正把菜饭摆在案上,一回头看见大头冲到跟前,她拽着袖子,给大头擦拭着额头的汗珠,嗔怪道,“来的正好,把菜饭端出去。”
“青豆儿,”大头一把抱住,哇哇大哭起来。
“怎么了?”青豆儿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等她哭声弱了,才拍拍她脸蛋儿,给她擦着泪痕。
“我做梦,梦见你被人杀了,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大头说着,又流下泪来。
“傻孩子,是梦啊,你看,我这不是活生生站在你面前么!”青豆儿笑道,“别整天胡思乱想,去,把饭菜端出去,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