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简还是走了,他陪着妻子化成了风。
临终前,他交代黛妮三句话,这三句话,黛妮终其一生身体力行。一是宁纵勿枉,宁宽勿苛;二是貘黛族不是族长的,族长是貘黛族的;三是上行下效,君子德风,小人德草。
自此,貘黛一族走出了神启时代,开始在黛妮的带领下,走向人治,他们能依靠“人”开守护好“真诚”的天职吗?给出答案的,只能是时间,我们且拭目以待。
当今之时,我们先来看看貘黛城门口,木云和罗书见貘黛族上了正轨,便告辞离开。黛妮、黛力和媸尤送他们出了城门,木云想把斗篷脱了还给黛妮,黛妮笑道:“你们要不嫌弃就带回去吧,有空常来常往。”
木云和罗书听了,也就留下了斗篷,刚要走,大头忽然想起还没有索要占测因缘的报酬,忙喊住了木云,木云只道它遗落了什么东西,回了头。
大头对仍站在原地的黛妮笑道,“我们占测因缘,可是收钱的。”
黛妮笑道,“倒是把这个忘了,五千贝可够?!”
“够,就五千贝!”大头道。
木云和大头都对钱没有什么概念,大头之所以答应“五千贝”,不过是青豆儿常常跟它说只要赚足“五千贝”就可以给它订制一副躯体了,是以为了跟青豆儿炫耀自己的本事,它决定就收“五千贝”!
它话一出口,黛力先伸了舌头,“妈呀,你们收的也太多了啊!”
“多是多了些,”黛妮笑道,“但是两位因缘师对我们的帮助又岂止五千贝,情义无价,你快去家里取去。”
黛力听了,扯着媸尤进了城,好一会儿,见两人一人背着一个大口袋,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
“那,五千贝!”黛力指着城墙口两个半人高的口袋气喘吁吁道。
“啊?!这么重?”大头道,“我们背起来走路该多慢啊!”
“你们嫌重,我来背,”罗书道,“毕竟里面有我一半呢!”
他一弯腰,背起一袋儿,明明站不起来,还死撑着要把第二袋也背上。
黛妮怕他折了腰,忙接了他背上的,放回地上,回头对黛力道,“你去推辆车来。”
黛力点头答应。
大头没了兴致,说道,“一路辛苦负重为这些劳什子,可不值得,妮妮,这五千贝就放你这里,等我找回青豆儿,我们一起来看它,好不好?”
黛妮笑了,“放我这里保管也没什么问题,只是这钱放在你们白石府你即用即取可不更方便,你若是嫌重,过两天我得了空,和力力给你送去就是!”
“那倒不用,我们不想负重,难不成就忍心你们负重,你听我的,就放在你这里保管,我们青豆儿说这五千贝可以给我买一副躯壳,等她来了,要用时,我们就来取,便宜得很,就这样说定了!”说罢,也不容黛妮再说,撞着木云的脑袋就让他走。
罗书无奈,恋恋不舍地望了两袋儿钱,一步一回头,跟上了木云。
走了一段,大头问罗书道,“那个狐蒙去了哪里?”
罗书本就因失了钱不开心,见问,似笑非笑道,“你这话真好笑,他去了哪里,我怎会知?”
“你不知吗?我看得出,那个狐蒙很是怕你,说不定被你谋害了,”大头笑道,“那你可惨了,他变成鬼魂缠着你,哈哈哈!”
“你为什么来挤兑我?”罗书忽然生气了,恨恨道,“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你长相的分上,我根本理都不会理你!但是你那张嘴简直是减分项,我对你的好感现在是零,你根本就不是我要找的人,道不同,就此别过,但愿以后别再见!”
说罢,一任大头怎么呼喊,头也不回,径直前去。
“你倒是追啊,”大头见木云一动不动,忙催促道。
“我要是他也巴不得离了你,有什么好追的,”木云冷冷说着,拐了弯,选了条跟罗书背道的路。
恨得大头骂骂咧咧了半路,只骂得自己也觉得索然无味,它忽然又异想天开,笑道,“石头,不如我们回一趟你的家,我真得很想青豆儿。”
“怎么个想法?”木云问着,脚步可不停。
“就是她老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又在我心里走来走去,”大头道。
“那你不是能看到她,”木云道。
“是能看到,可是我想蹭蹭她的脸蛋儿,让她摸摸我的脑袋,一碰她,她就消失不见了,”大头说道,“连一句话都不跟我说。”
木云侧歪了脸,蹭蹭大头,又伸出手来,拍拍它的脑袋,“是不是这样?”
“她的手比你柔,脸比你香,我还是想她,”大头叹口气。
“我一定要留下来,”木云道,“我要学习因缘术。”
“可你家里是因缘世家啊,你回家不是一样能学?”大头不解。
木云没说话,好半天才慢悠悠道,“我是一定要呆在白石府的!”
大头见哀求没用,赌气不理他,两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走了一整天,暮色四合,只听木云肚子咕噜咕噜,咕噜咕噜,直吵得大头不得安宁,它忍不住开口道,“你的肚子饿了,去找吃的吧!”
木云这才想起,他一整天没吃东西了。于是他走出丛林,站在一条小径上四处张望,正是落日熔金,云霞满天时候,借着残照剩光,木云瞧见小径的另一侧有一大片瓜田,翠绿的藤蔓之间半藏着一个个圆滚滚的大水瓜。他于是跑了过去,进了田里,随手摘了个,双手搬着,往大头脑袋上一碰,只听“刷啦”一声,瓜裂了好几瓣儿,香甜的瓜汁儿顺着大头的脑袋滴流下来,大头觉得痒痒的,扭了脑袋,把那汁液儿往木云脸上蹭,木云倒也不理会,径自坐在地上用手顺着裂缝掰开瓜,抓起来就啃。就这样,一连啃了三四个,这时已经夜幕沉沉,万物皆隐,暗影幢幢。
忽然伴着一阵疾风,一根棍子敲在木云头上。木云回头一看,一个粗壮的黑影儿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
“你干嘛打人?”大头问道。
“偷瓜贼,你还敢对我凶?!”那黑影声音粗重,听起来像个男人。他一边说着一边又挥棒打了过来。
木云跳起来,躲开了大棒子,不想跟他计较,便继续赶路,不想这却激怒了那黑影儿。他紧跟过去,一把撕扯了木云的胳膊:“这么嚣张的偷瓜贼我倒是第一次见!有本事你别逃啊!”
“什么是偷瓜贼?”大头问木云,木云哪里知道呢?
“喂,”大头突然眼眶闪了橙黄色火焰,倒把那黑影儿吓了一跳,下意识松开了木云,往后退了几步,这下大头和木云看清了,那人是个方脸的中年胖子,“什么是偷?什么是贼?”
“非己之物而占之谓偷,不问自取是为贼,”胖子小心翼翼瞧了瞧大头又瞄了瞄木云,壮着胆子道。
“这瓜固然不是我们的,难道就是你的了?”大头听了,底气十足地问道。
“不是我的又是哪个的?”胖子见大头是个讲道理的,气势强了些,“这瓜是我种下的,辛辛苦苦播种,风里雨里地跑来锄草施肥捉虫子,好容易瓜熟了,不分黑夜白天的来照看,不是我的我用得着这么耗费心神?!”
“那我问你,这瓜没有土地能结成不?没有天上日月之光,没有四时的风雨,能成熟不?那这土地,这日月,这风雨可是你的?”大头笑道,“天无不覆,地无不载,既是天地阴阳孕育了这瓜,这瓜可不就是天下之公物,你不但贪天之功,还敛公济私,真是个小人!不,你是偷功贼!”
胖子被大头一番抢白,竟是无言以对,他挥起手中大棒,嚷嚷道,“要么还瓜,要么赔钱,要不然,别想走!”
大头猛地射出光剑,将那手中大棒一截一截削断,断了的大棒头正落在胖子的脑袋上,胖子一时被打昏,倒在了地上。
“他睡着了?”大头问。
“被你吓死了吧!”木云轻描淡写地说着,迈开步子继续往白石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