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兄还记得紫女姑娘假死之事吗?”韩非叹了口气,面色肃穆。
秦沚眼皮微抬,答道:“记得,不是楚香兰代她死了一次吗?”
韩非闭目沉默一会儿,心里头泛着苦味儿,涩口道:“本来是约定了日子前几日在此处见面,但她没来,四处不见她的消息,随她去的探子也莫名身死,过了几日后,我妹妹红莲也突兀地消失,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他言及此处,眼中疑云更甚,总觉得此事太过蹊跷,红莲住的宅子四周均有不少护卫死士,出行进入的人都会接受探查,按道理没可能会发生这般奇诡意外。
秦沚想了想,开口道:“紫女我不清楚,一时情况不明,不过带红莲走的多半是阴阳家的人。”
“他们精通易容幻术,唯有容貌形态上的彻底改变,才能不引起那些被断水培育出来的死士注意,道门虽然也擅长幻术,但多是大型遮障,少有人会在这些方面钻研。”
“阴阳家?”卫庄缓缓念叨着,脑中飞速转过,仔细排查这些天的每一处容易被人忽略的地方。
“阴阳家不是什么人都有这般能力,其实人数不多,而且先前在云苓死了两人,虽然没有证据,不过很难再有其他的可能性,这些阴阳家某个分堂的人应该是遵循某位护法的意思,阴阳家背后那位干不出这种蠢事。”
韩非闻言不解道:“秦兄觉得这是蠢事儿?”
秦沚微微迟疑,仔细想了一遍,给出了自己的猜测:“如果是要杀红莲,那人没有必要冒着生命危险带红莲出去,直接在宅里动手即可,此时抓了人又不对流沙明说,无非是想引诱我们去做什么。”
“至于紫女……说实话,她遇害的可能性极小,除了一身不弱的武功,你莫忘了她以前是阴阳家叛出来的人,身上保命的手段怕是不少,我总觉得她是遇着了什么大事儿,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
“你们心太急,此时焦虑容易出篓子,先把事情让人知会荣沪,他去做。”
卫庄起身持剑离去,沉声道:“我去送信,顺便随他一起。”
韩非见他离去的背影决绝,也不大好挽留,只得对着秦沚苦笑道:“他跟红莲多半是日久生情了,我瘦胳膊瘦腿也拦不住他。”
秦沚从怀里掏出一张白布条,递给韩非,缓缓说道:“这布条回头你让人送往燕北太子丹的夫人焱妃手中。”
韩非打开看了看,疑惑道:“道门的事,为何要问阴阳家的人?”
随后也不等秦沚回话,他兀地反应过来,淡淡自嘲道:“脑子急成一团浆糊了。”
“话说秦兄可有办法寻找紫女?自她消失后,我这些天实在睡不着,心心念念放不下,让人去寻到如今也是杳无音讯。”
他说道此处,疲累地叹息一声,眉宇间尽是慵惫与无奈,这些天他不知多少次安慰自己要静下来想办法,却终究儿女情长牵挂太深,心头像是被人紧紧攥着,时刻不得安宁,越理越乱。
“桑海岸边有一处人很少的峡湾,那里距深海处有着大片礁石,两侧沙石之上有着很陡峭的崖壁,极易辨认,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你速速带人去那里堵着,此番不怕紫女有生命危险,就怕她回了蜃楼。”秦沚脑中疯狂地思虑着,冷静果决给了韩非答案。
她本是阴阳家的人,只要她不回蜃楼,一切就还在控制之中,尚且能够有回转的余地。
蜃楼的事情在流沙里已不再是秘密,早在许久之前秦沚就与荣沪提及过,而后自然流沙的其他高层也知晓了蜃楼之秘,韩非被秦沚一点,神志也清明了三分,
“多谢秦兄,我这就去准备。”韩非对着秦沚一拱手,感激一句,而后有些狼狈地从房里快速蹿出,小跑而去。
秦沚见他离开匆忙,急忙叫道:“韩非,记得信!”
韩非在走廊里头也不回,闻声挥了挥手示意自己记得,很快便消失在了楼梯处。
待他走后,四周便再次寂寥了下来,孤单剩下房中的烛火通明,秦沚轻轻拉上门,躺在房中的地板上,望着天花板发神。
紫女同红莲突然出事的确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在如此短且十分仓促的时间里,他已经尽力想出了最优的应对策略,但实际上他的想法仍有不少漏洞。
他仔细琢磨着,直至深夜,确认这些漏洞不会有致命的威胁才稍微放下心,坐起身来,轻轻倒了一杯桌几上的烈酒,缓缓品着。
这动作很细致,是长时间喝茶养成的后遗症,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秦沚不再喜欢大口喝酒的感觉,那种从胃里心口处透发的炙热使他觉得难受。
后来他酒也喝完,眼里没有困意,踱步至窗边,斜西望去,窗外天影星明,湖上仅剩船只头灯笼幽幽亮着,已经没有了人儿。
男人与女人一同看夜景如果不是为了之后的兵临城下,而像个傻子一样在外边儿蹭着冷风和困意赏一宿,那只能说明两个问题:
男人头有问题。
男人头有问题。
事实上,来玲珑苑的男人,不可能在头上有问题,所以这个点儿外面已经看不到人,倘若还能看见人,那这人就很值得关注了。
于是秦沚出了阁楼,一直走到湖边,走到一个女人身边。
她蹲在湖边洗着什么,夜里黑的很,秦沚没太看清。
“洗什么呢?大晚上不睡觉。”秦沚蹲在姑娘身边,凑近了些,也实在看不清,无力叹息一声,心道自己恐怕是瞎了。
女人未搭理他,依旧兀自洗着,动作间也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急躁。
秦沚蹲得累了,便一屁股坐地上,看着她不停洗濯,轻声说道:“我真的很不喜欢道门阴阳家的幻术,你们胆子很大,也确实打了流沙一个措手不及,本来我对阴阳家没什么大的恶意,只是恨某个人罢了,可我实在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搞些花里胡哨神神叨叨的东西。”
“这把刀你再装模作样地洗,我一会儿便拿它活剥了你的皮。你知道剥皮吗?我很擅长剥皮,尤其是人皮,等我把你皮剥下来,你半个时辰内还不会死,我会带你去厨园,那里有辣椒,有盐,兴许你不怕死,但你怕痛吗?”
女人闻言动作停了下来,偏头诡异地看着秦沚,一言不发。
“你这眼神是不信了,我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既然你们喜欢装鬼,我便送你们一程。”秦沚心头的怒火愈发浓烈,声音却慢慢淡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