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不会是一个心甘情愿被其他人利用的人,如果不是他不知情,就是你被他利用了。”
秦沚说完,笑容堆砌在脸上,楚南公心中沉思,仔细回想着徐福给他的信,叹息一声。
“是一个陷阱又如何,我何尝不曾有过这个心思?当初仅有我一人,这份年头被我压在了心底,现在有了第二个人,第三个人,大家有了胆色,为何还要接受东皇的压迫?奋起反抗,大不了拼得玉石俱焚!”
“反抗?”秦沚嗤笑一声。
“就你们这点心思,想要反抗东皇,就像流沙打着齐国的名号去进攻秦国一样,最后结果不会是玉石俱焚,而是以卵击石。”
“我承认,你年纪比我大,所以你的见识会比我更开阔,在面对很多事情的时候你会比我处理得相对老道,唯独与人博弈,你真的不行。”
“楚南公,你不仅棋下得差,玩弄阴谋诡计也不在行,奉劝你一句,少去掺和阴阳家的事情,东皇的宝贝在我手上,船下的人越不急,船上的人越急。”
楚南公闻言沉默许久,犹自饮下清茶。
“难道你就准备一直拖着?”
秦沚淡淡道:“为什么不?”
“我现在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只要这样下去我一定能赢,因为我确信我会比东皇活得更久,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根本不确定的方式去葬送自己现在大好的情势?”
“打不过他我也能耗死他,再者再过十年,二十年,如果他没死,我那时或许已经足够强,我可以自己登船砍死他,急着这十年二十年,我赶着投胎?”
楚南公怅然道:“是啊!你还年轻,所以你不急,我已经不年轻了,甲子已过,人生还有多少年?”
秦沚摊开手,认真道:“所以我告诉你的,去寻觅一位传人,传下奇术的同时,也可以传递你未完成的愿望。”
楚南公闻言,陷入了深思。
“小友有合适的人选吗?”
秦沚微微一笑:“先前你问过我这句话,而我答非所问,因为我知道你是觉得我在窥探黄石天书。”
“我对黄石天书有好奇心,但是不重,如果你真的想找一位传人,去秦国,那里有一个叫韩非的人。”
楚南公眉头一皱,疑惑道:“韩非?他不是儒家荀子的学生吗?”
秦沚点点头。
“出师了。”
“又或者,现在你可以叫他……罗网之主。”
楚南公眼睛瞪大,颤抖低声道:“他代替了赵高的位置?”
“是的,流沙如今占领至高点,准备涉手改造罗网,只是越王八剑里面还有两把剑我没来得及收拾,就在这些天要开始筹备了。”
楚南公喃喃道:
“原来韩非入秦国做官是假,控制罗网是真。”
秦沚摇头道:“没有区别,罗网如果背叛了秦国,就会立刻从猎人变成猎物,以往七国纷乱它们尚且有大量的藏身之地,而现在不同于往日,秦国在不久的将来就会统一天下,一旦嬴政完成了统一,背叛秦国的罗网将彻底没有藏身之地,所有的杀手都会死。”
“你不能指望江湖中人的散沙一片能够和嬴政麾下的精兵良将睥睨,那无异于是螳臂当车。”
“像我这样的人,如果被投放到战场上,在对方刻意有准备的情况下,根本就接近不了那些将军。”
秦沚的话很客观,单纯论道个人武力,他会比那些征战沙场的将军强很多,但人家人多,装备精良。
倘若他能够杀七百布衣,那么面对那些装备精良的秦军,他可能只能杀四百不到。
每多浪费一丝的力气,这个微小的差距乘上庞大的数量就会显得异常恐怖。
四周的茶客来往,二人坐在偏僻的位置,谈话声音在周遭的嘈杂声中也算不上什么,话里不算是要命的秘密,任他人听去也无妨。
临淄已经彻底被流沙控制,秦沚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楚南公考虑到流沙如今的地位,又想起韩非在秦国做官的事情,谨慎道:“有没有可能……让韩非抽出罗网的力量来对付东皇?”
轻啜一口茶,秦沚没有立刻回复楚南公,细细思量着其中的可能性。
“可能性不大,上船的人数会被严格控制,多了会引起怀疑,少了则没什么用。”
“除非……”
言及此处,秦沚突然安静下来,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明灭不定。
“除非什么?”
秦沚淡淡回道:“除非蜃楼上都是咱们的人。”
此话一出,楚南公不由得怔住。
“不可能,谁能在东皇和诸位长老的眼皮子底下换人?”
秦沚沉默许久,开口道:“我也不知道,万事都也得先有一个想法,然后才是怎么去做,听起来可能有一些过于不可思议,但如果我们能够基本做到这一点,你夺回蜃楼或有希望。”
他悄悄地用了‘我们’二字,将楚南公向自己这边的势力拉拢。
“而且这不算难事,我们可以专门培育一批人,让你和焱妃还有徐福训练,让他们了解熟悉蜃楼上的各种规矩与事宜,然后三五个往蜃楼上换。”
楚南公闻言哑然,他倒是没有想过还有这种方式,但这依然不容易,阴阳家的长老眼光十分尖锐,真正能在他们手里不暴露的人得有极强的随机应变的能力。
“没觉得这件事会很难,说句心里话,这个方法比你的方法靠谱得多,至少失败了之后当事人不会有生命危险,死去的都是下面的替死鬼。”
说到这里,秦沚看了看楚南公眉头微微皱起的模样,像是他觉得这么做有一些残忍,嘲讽道:“收好你的妇人之仁,想要做好这件事情,不可能不死人,你不死,别人就会死,自己好好想想吧。”
楚南公心中的确觉得事情残忍,忍不住微微叹息一声,他活到自己这个年纪,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妄想不付出代价就从东皇的手中夺回蜃楼,这样的事情只存在于想象之中。
现实向来无比残忍,这一点楚南公多年来在人间早有领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