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六扇门在附近的巡逻捕头,名唤罗正春,惠景博也是认识的。
这些天城内江湖人聚集,府衙捕快衙役等人手不足,对付这些人也不大好用,派遣军士巡城又不太方便,所以太守府早已知会六扇门加大巡守力量。
“罗捕头,人犯俱在,我就不打扰了!”
惠景博很识趣的把手一拱,然后就走出了门去,捉拿要犯也是功劳,他并无实际差遣,若是还跟着出手,免不了抢功的嫌疑。他在六扇门被边缘了多年,规矩还是懂的,也没心思去计较这些小事。
遇到了顺手就管,是为了对得起身上这身衣服,有人接手了,他也不会去这些边缘他的同僚面前自找没趣。
踏出摇摇欲坠的东轩楼,果然外面已经被六扇门的人团团围了起来,刚才齐射了一轮神机弩,就是这些人的杰作。
六扇门并不是个个都是武功高手,相反的,绝大多数的底层捕快其实都只是精兵一类的好手而已,但大都悍勇无畏,配合战阵弓弩,雷火之药,小群体作战之下,一般的武林高手遇到了也只有望风而逃的份。
而在东轩楼十数丈之外,则是大群大群的围观人士,即便是六扇门的大队出动,这些人居然也都不愿远离,反而还在这里看着,如同看戏一般。
惠景博见了顿时心里一阵不舒服,曾几何时,街面上看到麒麟服出没都要净街三分,更别说有什么江湖人敢大摇大摆的与六扇门之人对峙了,这才多少年,六扇门的威名就已经堕坏到快要无人敬畏的地步了。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刀剑无眼,还不散了?”走出东轩楼的惠景博心情郁闷的对着周围大喝了一声,这一声他毫不客气的运上了磅礴内力,顿时声如洪涛滚滚,横扫四方。
方圆数十丈之内,凡是围观的人,内力低的只觉得脑海如同敲锣打鼓一般热闹,内力高的也好不到哪里去,耳膜被震的生疼,只有少数人才没什么感觉。
但加上惠景博刚才以一对五取胜的威势,以及附近如此多的麒麟图案,所有人都顺从的赶紧退走开去,免得招惹上六扇门的煞星。
挤在围观人群里的王中也被震得脑门生疼,不得不也走远了,甚至直接回了富平客栈。
惠景博的武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高,他也不敢在那里继续逗留,说不好哪一眼就被认了出来,那就跑都没处跑了。
不过惠景博的年龄看上去并不是很大,但他却能有这么高的武功,让王中也多了一分念想,如果能快速修炼到他那个地步,很多事情就都好做了。
说到武功,其实刚才惠景博与那个戴手套的年轻人交手的时候,王中并没有看清两人交手的细况,他只看到剑光与火焰交替之中似乎有人影闪动,但完全无法捕捉两个人的动作。宛如神迹。
围观人群被驱散之后,东轩楼爆发了老大的呼喝与喊杀声,持续了很长时间,但具体结果却少有人知,因为很快就有一群人的行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天色将晚的时候,都灵城南门来了大队人马,光囚车就有十几辆,护送兵丁个个皆是精锐之士,装备精良,阵型严整,足有五百之数,而且还有数十都灵城着名的武川卫士作为前锋,保卫着一名威严官吏,吸引了城南男女老少的目光。
王中在富平客栈也被这股动静惊了过去,挤在路边的人群之中观看,那十几辆囚车之中的人,居然还有他曾经见过的面孔,其中有一个他在高佳子出行那天见过,好像与那个宋姓房东有过什么恩怨。
“这是哪个衙门的?抓了这么多人?”
“这你都不知道,打南边来的还有哪里,安州县的呗。”
“哎哟,你们不知道,前段时间安州县闹腾的有多厉害,乱糟糟的,死了好多人哩。”
“瞎说个什么,这是本府的司狱佥事卢大人,是去安州县破案的,这些人肯定就是乱党。”
“是不是就是那个画真人告示的卢大人?”
“废话,除了卢大人,哪个丹青圣手有这等本事,将人画得比镜子还清楚。”
“不是吧,那个告示上不是说是个江洋大盗吗?”
“也不知道那个江洋大盗抓到没有,这等贼人,要是来了都灵可就不得了了。”
……
围观人群议论纷纷,王中站在人群之中,目送着队伍直奔城门而去。
“这是从安州县回来的队伍?抓这些人做什么?难不成这些人都认识我?”
王中猜不透官府的行为到底有什么目的,但那个领头的卢大人却给他留下了印象,原来那副像真人一样的画像就是出自这位官员之手,司狱佥事,应该是管理刑案的官员吧,居然还有这个本事。
卢友光一行人押着从安州县抓回来的重犯,赶在落闸之前回到了都灵城,引起了好大一片的轰动,安州县的案子早已在都灵传得沸沸扬扬,甚至面目全非,许多人都在等着陇川府给一个结案交代,卢友光的回来,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但卢友光只是正常安排了人犯看管,然后到太守府交接了公务,就没有其他任何动作了。
夜色迷茫之中,龙川太守府内。
书房之中,陇川太守贺子方独自一人正在翻看着公文,这是卢友光刚刚送来的办案陈词,虽然他从安州县提前回来之时就已经知道了大概,现在的陈词总结之中也没有更多的新的东西,但他还是从头到尾将之细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贺子方面无表情的将卷宗放在一旁,烛火映照之下,脸色有点阴晴不定。
“长文回来没有?”贺子方忽然对着空气问了一声。
“公子刚刚回府。”门外的昏黄之中,看不见任何人影,但却有一个低沉的声音恭敬的回复道。
贺子方沉声吩咐道:“去叫他来见我!”
“是!”
虽然有人领命,但却并没有任何离开此处的脚步声音传出,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门外才忽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没过多久,走进来一个即便是夜色之中也不掩温文尔雅的年轻士子,正是陈双玉白天见过的贺文长贺公子。
“爹,您找我?”贺文长,或者说真名应该叫贺长文,对着身为太守的父亲恭敬行了一礼。
贺子方看了看他的手上,没有任何东西,眼神稍微缩了一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问道:“东西送出去了?”
贺长文顺势在旁边坐了,然后回复道:“送出去了,金河镖局。”
贺子方闻言有些惊讶,虽然他早已知道儿子与金河镖局的大小姐有交往,而且今天还约了见面,但他确实没能想到他居然可以把这趟差事丢给金河镖局。
“哦?你还能说动秋江剑陈继阳安排人替你跑一趟京城?”
贺长文摇了摇头,淡淡道:“孩儿可没那个本事,是金河镖局的千金,她自愿为我跑一趟,对了,孩儿在账上支了一千两银子,作为报酬。”
贺子方顿时眉头一皱,这个安排好像不大妥当:“我听说你化身待考士子,那丫头好像对你挺不错的。”
贺长文却不为所动,反而点了点头,没有否认,继续平静道:“所以孩儿支付了一千两。”
贺子方“嗯”了一声,微微颔首,似乎对这个安排没什么意见了,然后转而问道:“你们今天在东轩楼见面,可有其他人认识你?”
贺长文自信的回答道:“孩儿从几年前开始就未曾在外露过面了,一般人都不认识我。不过今天南陵剑客迟少恭约惠景博在东轩楼见面,孩儿十多岁时与惠景博玩过几回,他应该能认出我,所以孩儿才选了在东轩楼约见金河镖局的陈姑娘。”
惠景博是前任陇川府六扇门总捕头惠九希的儿子,贺子方是知道的。
贺子方有些赞叹的点了点头,这个儿子真的长大了,做事滴水不漏。
此次安州县的事情,不但没有抓住凶手不说,还闹出一堆窝心事。
崇元宝藏线索之事,从一个意外惊喜,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陇川府的水太浅,经不得什么大风大浪,所以他要想办法将这个山芋给扔出去。
“行了,你下去休息吧,最近这段时间就不要出门了,陈继阳发起疯来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是,那孩儿告退了,父亲也早点休息。”贺长文站起身来,恭敬的告退出去。
等到脚步声消失之后,贺子方才将拿起饱蘸浓墨的毛笔,迅速写了一封手令,然后吩咐道:“把这封信现在送去给任总捕。”
话音落下,明明没有人的门外,忽然凭空多了一个恭敬的身影,躬身走了进来,接过信封,然后又原样退了出去。
半个时辰之后,陇川府六扇门衙门之中,现任的一府总捕任义便收到了这份新写的手令,手令上的墨迹甚至都还未干透。
嗤笑了一声,面容威严的任总捕便将信扔给了手下的心腹爱将。
“总捕头真是神机妙算,太守大人果然会让咱们明天将东西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