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双玉对于前些天都灵城内关于宝藏的流言也有所耳闻,但金河镖局自从陈继阳接手之后,就一直敦促大伙儿尽量不要参和江湖事务,所以陈双玉也没心思去理会这些东西。
而且宝藏神功,恩怨情仇,江湖上最不缺的就是这些流言蜚语,隔三差五的就有出现,真又如何假又如何,最后得利的往往也只是个别人而已。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也会有被卷入这个漩涡之中的一天。
或许是惠景博表现出来的神态没有太大恶意,又或者是惠景博看上去也不像是个老江湖,在听到对方的嚣张话语之后,陈双玉反而没有觉得十分害怕。
“你这人真是好不讲道理,青鱼庄的人截杀六扇门的信使,你要找宝藏线索,也应该是去找青鱼庄的人,干嘛找我们?”
泸宾县的传言她们一大早也已听闻,加上这信本就是她们报的,所以陈双玉知道的很清楚。
惠景博顿时表情一变,似乎很是吃惊,撇着眼睛问道:“你们难道不是青鱼庄的人?小爷昨天可是看你们从五柱山方向过来的,难不成青鱼庄的人还改了性子,会让外人离开?嘿,想骗小爷,你们还嫩了点。”
青鱼庄的人心狠手辣在附近的绿林道上是出了名的,他这番话倒也没什么毛病。
惠景博一副自作聪明的样子,让陈双玉总算放下心来,能够通过言语交涉的人,应付起来自然比那些蛮不讲理的人要容易得多,即便对方武功比自己高出不少,但好像经验并不是很足的样子。
陈双玉便道:“青鱼庄的人,知道的武林人士都不屑为伍,我们也只是恰巧路过五柱山罢了,怎么,这大道朝天的,还不允许别人走了不成?”
惠景博顿时上下打量着两人,犹疑道:“就凭你们两个的身手,能从青鱼庄的堵截中逃脱?”
陈双玉顿时脸色一白,但仍然不屑道:“他们堵截的是六扇门的人,哪还有工夫管我们?”
惠景博立刻做恍然大悟状道:“哦,原来在泸宾县就是你们报的案!”
陈双玉脸色一变,这才明白,原来这小子在这里套自己的话,而她的表情也全数落在了对方的眼里。
“果然是你们报的案!”惠景博这才终于敢肯定的道。
他之所以想要拦住金河镖局的两人,其实没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就是想印证一下自己的猜想,现在看来,他想的应该是对的。
在他之外还有其他信使,护送的应该都是同样的东西,与崇元宝藏有关。而伊山镇多半出了问题,导致那一队信使还有陈双玉都选择改道。
结果信使在五柱山被半路截杀,陈双玉两个不相干的人则趁其不备闯过了青鱼庄的拦阻,到泸宾县报了信。
但此时此刻,陈双玉就站在他的眼前,忽然又给了他另外一个灵感,那天陈双玉在东轩楼与贺长文见面,紧接着第二天六扇门就接到了府衙的任务,派出信使。
而且从脚程上看,陈双玉几乎也是在差不多的时间出发,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如果陈双玉真的也被牵连进这件事情中的话,那太守府到底想干什么?难道太守府真正要送的东西会在陈双玉手上?
可是这样又不对了,贺长文的样貌虽然很多人不认识,但是东轩楼对面的悦来客栈大概率是有资料的,只要贺长文与陈双玉见面的事情曝光,这个秘密根本瞒不住,以陈双玉的武功,根本就没办法将东西安全送到。
难道是陈继阳暗中回了都灵,真正的任务是他在执行?
可这样岂不是把亲生女儿置于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危险之境?陈继阳又是为了什么?
府衙做出如此复杂,但偏偏又留下不明显漏洞的布置,到底是想做什么?
而在这之外,总捕头为何如此配合的执行府衙的命令?甚至还动用子母信使。
要知道子母信使一般来说只有在非常重要的时候才会使用,因为其中的信使大部分都是用来准备牺牲的。
现在看来,牺牲已经开始了。
衙门和府台一直不合,总捕头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一反常态做出这样的决定,折损的难道不是六扇门自己的力量?
惠景博越想谜团越多,眉头几乎都快皱成一个川字。
陈双玉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意思,但感受到气氛变化,自己又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于是把剑一横,声音陡然一变,怒声道:“是又如何?阁下藏头露尾来历不明,难道你们还想替青鱼庄的水匪来报复不成?有胆就留下名号,金河镖局定让你血债血偿!”
之前伪变的男声,忽然一下子变成了原本尖利的女音。危机关头,陈双玉也没有办法,只能报出镖局的名头来保命了。
惠景博恍然回神,露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似乎有点拿不定主意,犹犹豫豫道:“原来是金河镖局的……姑娘,不知总镖头陈继阳,与姑娘如何称呼?”
陈双玉立刻道:“正是家父!”
惠景博顿时一脸惊骇莫名,但却又有些不甘心的道:“原来是陈总镖头的千金,误会误会,在下还以为是青鱼庄的匪人呢。抱歉抱歉,在下就不打扰了两位姑娘的行程了,不过两位姑娘身手欠缺,江湖路险,还请珍重啊。”
说完转身就上马,拉着王中飞快的就离开了,虽然走之前还不甘心的放了句阴阳怪气的狠话,但这行迹怎么看都有些仓皇而逃的意思。
“小姐,总镖头在江湖上原来这么有名气?”小梅还有些惊愕的看着落荒而逃的两人,明明功夫比她们高出那么多,但小姐一报出总镖头的名号,这两人立刻就走了。
陈双玉却没那么乐观,这人虽然演的很好,但总感觉有那么一丝不自然,而且最后听到她的身份之后,有明显的自找台阶下的意思,何况这人的功夫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露了一两手,但不一定就比父亲差了,岂会落到听了一个名字就仓皇逃窜的地步。
“不要把人想的那么简单,这人来路都不肯透露,大有问题。而且咱们现在算是暴露了,后面的行程还是多加小心为好。”
陈双玉摇了摇头,看着两人确实远去之后才收起宝剑,将马匹唤回之后,两人才再次上路。
离开的王中对惠老大的行为十分不解,特别是在他听到惠老大拦住这两个姑娘竟然是为了崇元宝藏的线索之时,顿时觉得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惠老大这个身份多半都是假的,去成阳府办点事这样的理由,也没什么可信度,那么一个六扇门的人忽然关注崇元宝藏的事情,现在居然和他同路,这就让他有点心惊肉跳了。
这什么劳什子的宝藏消息,原本就是他从李文安那里得到后加工一下然后放出来的。
他都没想过这消息能引起什么样的后果,只是单纯的觉得或许这个消息对他寻找其他玩家有用。
但现在宝藏线索的消息是露出来了,六扇门的信使都被杀,就为截留宝藏线索?难道他留下的消息还真能找到宝藏不成?
王中有点想不明白,而且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他留下的关键信息却没有流传开来。
前行之中的气氛忽然发生了变化,惠景博很快也感受到了王中的异常,不过王中这次很主动,似乎终于忍不住了,忽然朝着惠景博问道:“惠老大,真的有宝藏?”
惠景博不知道该怎么对这个萍水相逢的朋友解释这个话题,他的真实身份不能透露,他对宝藏原本是嗤之以鼻,但现在事情闹的好像有点非同寻常,他也不能武断下结论,更重要的是,他觉得对方不应该卷进这样的是非之中,可他自己刚才的举动,又有些没有说服力。
所以惠景博只是哈哈一笑,掩饰尴尬,然后神秘兮兮的道:“嘿,谁知道呢?反正最近流传的很广,若是遇到了机会,试一试也无妨嘛。”
王中微微颔首,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转而又问道:“惠老大的武功好像很高。”
今天动手,惠景博便做好了暴露自己实力的准备,所以面对这个问题倒是很得心应手,略微谦逊的回答道:“一般一般了,我从小就练武,行走江湖,不会点武艺怎么行?”
王中也不好奇他的武功到底有多高,而是继续道:“我就不会武功,惠老大觉得我现在去学武功还来得及么?”
惠景博顿时觉得王中这话有些怪异,这个人说话的重点有时候让他完全琢磨不透,也就把握不住他的目的,这样的谈话之中,自己往往会显得很被动。
所以惠景博反问道:“那得看王兄弟想学什么武功了?”
对于学武这件事,他还是有比较多的经验心得的。
王中也正想问这事,瞌睡来了碰枕头,立刻就道:“当然是学内功了。”
惠景博闻言一愕,他还以为对方是要学剑法、刀法、拳法这之类的功夫,没想到直接来了个内功,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但见对方问的语气似乎十分认真,惠景博想了想道:“额,内家真气的修炼,根据不同的功法有不同的条件要求,但大多数还是在少年时候便打下根基为好,敢问王兄弟今年贵庚?”
“十八!”王中想了想属性面板上的介绍,应该是十八岁没错,而且在外界自己的年龄也是刚刚成年。
“十八岁的话,可能有些晚了,不过也有些内功心法对这方面的要求不是很高,如果王兄弟能够寻找到相应的名师,应该也是可以的。”惠景博虽然说的和丁羽不同,但意思里其实都大同小异。
王中又问道:“为什么非要找师傅,找到一本秘籍自己练不就行了吗?故事里不都是这样说的?”
这样的问题问出来,顿时把王中对于武功江湖的无知暴露得淋漓尽致,这完全就是一个听说书故事听多了的市井少年形象。
惠景博直到这个时候才敢肯定,这真正的就是一个普通人,并不是什么武林人士。
“哈哈哈,那些说书人的故事,听听就好,当不得真的。书生学文,同一篇文章都能衍伸出两个不同的学派彼此攻讦,更何况武者练武,功法秘籍虽然在手,但若无先驱提点,真气游走体内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轻则伤筋损脉,落下一身伤病,重则走火岔气,死于非命。”
王中仍就有点不死心道:“那难道就没有那种故事里说的那种,得到一本秘籍自学成功的么?”
惠景博会心一笑,这样的少年希冀,太常见了:“也不能说没有,但这样的人,只能说自身条件与运气都是万里挑一,甚至对功法的要求也是万中无一,才有那么一丝丝可能,也许正是因为太过稀有,所以才被人称之为传说进行故事编排传唱。”
王中这才无奈叹道:“原来如此。那意思就是说我如果找不到一个肯教我的师傅,我这辈子大概是没可能学到内功了?”
惠景博本来想回答确实如此,但又怕对方忽然来一句不如你收我为徒可好,这样一来就尴尬了,他和对方只是萍水相逢,还达不到这种关系的程度,而且徒弟乃师之传承所在,岂能够乱收的。
于是惠景博想了想道:“如果只是单纯的想要练气养生,江湖上倒也有那么一些非常大众化的法门。这些法门都是最粗浅的练气手段,也很难精益,不过虽说不能用于实战,但只要能练出一口气的,也能于身体有益。”
王中立刻问道:“都是些什么功法?”
惠景博答道:“比如道门的弘景感应篇,前朝王室流传民间的吐纳术,佛家的自然功,都是劝慰信众的普世功法,若勤练感气成功,可使身体康健。”
“何处能够寻到这些功夫?”王中立刻激动起来。
功法垃圾不要紧,相当于零来说,一就是无限大的突破,他现在最缺不是什么非常厉害的武功,而是他根本没办法得到练就内功的机会。
尽管这些内功很垃圾,甚至已经流为强身健体的养生法门,但只要练成一口气,对他来说就是新的开始,之后的事情,可以慢慢再说。
但在惠景博眼里,王中就像个病急乱投医的病人一样,这些垃圾功法若是练武之人来看,不仅功效全无,而且还必须长年累月的打坐清修,纯粹就是浪费时间,只适合那些上了年纪养老的人来学。
不过江湖不是那么好混的,能让对方安然远离江湖,对他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所以惠景博还是指点了王中地方:“道观、佛寺、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