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无暇疑惑的看着他:“奉天军第一代左军统制是本朝第一猛将,号称杀神将的刘文中将军,往后的年代里,奉天军的内部军制虽然有所变易,但统制却是一直世袭的,自然也是刘家人了,这还用问吗?”
“世袭?”王中眉头一皱,皇帝官爵世袭还可以理解,但皇帝的护卫也世袭,这样好吗?
众所周知,世袭权贵,大多是一代不如一代,奉天军作为德盛朝皇帝最后的贴身护卫,首领还采取世袭制,这对皇帝与皇室来说,岂不是很不负责?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穆无暇又连忙说道:“世袭又怎么了,杀神将刘文中难道你也没听说过?刘家的血脉可十分特殊,即便是受了再严重更多伤,只要有一口气在,都能自我愈合,正是因为有这样们特殊血脉之力,所以刘家每代人,只要不是残疾,基本都是最好的猛将苗子,战场之上,可以混不怕死。”
“你说什么?”王中闻言登时大惊失色,猛的冲上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再严重的伤都能自我痊愈?”
穆无暇被他突兀的行动吓了一跳:“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并不是痊愈,而是会自我愈合,但是再配上上好的伤药,自然也就痊愈了。不过残疾就不行,肢体残缺了,可是不会再长出来的。”
王中对断肢再生没什么兴趣,不过穆无暇所说的刘家血脉之力,怎么与他的体质如此类似,两者如果相同的话,那么岂不是说,杀神将刘文中,也是玩家之一?
可刘文中在这个世界已经是几百年以前的人了,如果时间流速是一比一的话,外界几百年以前,可并没有和平城。
难道说,在这之前,两者之间的时间流速比与现在是完全不同的,要快的多?
又或者,刘文中并不是玩家,只不过与他的体质有些相似?
两个猜测,王中心底显然更偏向于前者。
“喂,你怎么了?傻了?”见王中愣神一样的站着不动,穆无暇等了半晌,终于忍不住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同时也使劲将自己的手腕从王中的手中拔了出来,心中略微惊疑:看不出来,这个傻子的动作和力气还都不可小觑呢。
王中任由她收回了手臂,同时也回过神来道:“没什么,你能不能与我多说一些德盛太祖时期的事情?”
“干嘛?”穆无暇一边揉捏着手腕,一边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道:“难不成你还是我夜氏的忠臣之后?”
王中冷眼扫了她一下,很明显,他对这个玩笑并不感冒。
穆无暇无聊的甩了一下手腕道:“嘁,一点风情都不懂。不过你问我也没用,因为我也不大清楚,没见我刚才说的那些,都是据说据说?”
王中眉头一沉,额头伤疤狰狞扭动:“你是前朝公主,居然连自家开国太祖时期的事情都不清楚?”
穆无暇登时反呛道:“你知道你家祖上十八代的事情吗?”
王中言语一滞,穆无暇接着又撇撇嘴道:“我虽然是公主,但相比起普通人来说,其实知道的更少。普通人还能传唱各种道听途说的故事,我连故事都没得听,不仅没得听,就算听到了,也不能轻易开口说,否则就是大不敬。”
“而且除开一些众所周知的事情之外,对于太祖的事情,就连史官记载都十分稀少,我闲时读书时,也都没看到多少,所以对于太祖,我也只是一知半解。”
王中顿时眉头轻颤:“历史,被人抹去了?!”
“嗯……你怎么也会这么说?”穆无暇登即转头。
王中疑惑道:“还有谁这么说过么?”
穆无暇迟疑了一下,咬了咬嘴唇,疑惑的望着王中说道:“玉龙。我曾经偶然听到玉龙也这样嘀咕过。你,真的不是他?”
王中赶紧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可不能迷糊:“不是,我就是我,与那个玉龙没有任何关系。”
说着他又强调道:“而且你也不要多想,我与你的情况完全不同,绝对不存在什么轮回转世的情况,你以后可千万别把我认错了。”
王中郑重其事的样子,让穆无暇登时眉头一蹙,哼哼的撇了他一眼,懒得再说话,快步朝前走去。
王中不知道哪里又惹得这女娃生气了,有些莫名其妙。
苏醒之后,如今的穆无暇,比起沉沦在玄天金龙之中三百年的四月,更加的难以揣摩。
四月虽然情绪容易激动,而且看得出来有些刁蛮,但轨迹比较单一,所以还算相对好琢磨好应对一些,但如今的穆无暇就完全不同了。
综合了几个人的灵魂与记忆的她,别说情绪了,就连交谈之时的身份变化,连王中都有点应接不暇,亏得她自己承载得一派自然。
又过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在跨过一片荒地之后,两人总算来到了一处不知道通往哪里的大道上。
道路年久失修,崎岖不平,雨过之后,到处是水洼杂草,两头也不知道通往哪里,穆无暇却想也不想的就往左边走了。
“你知道这是通往哪里的路吗?”王中紧跟在她的后面问道。
穆无暇轻轻一点头:“知道,开阳县!”
王中回忆了一下于秀才给的地图,开阳县离白芽县并不是很远,似乎还有一条河流,流通两县境内,说不得就是之前他们上岸的那条河。
“可你不是要去找程世孝报仇么?去开阳县做什么?”王中疑惑的问道。
穆无暇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你打得过程世孝么?”
“为什么要我打得过,难道你打不过?”王中的脑回路瞬间也有些清奇。
穆无暇顿时没好气道:“哦,合着我说我要去找程世孝报仇,你就指望我去杀了他了?你之前说的要将祝家庄全都杀光,就不打算干活了?”
王中知道自己是说不过她了,眉头一沉道:“没打过,你怎么知道我打不过?而且据我所知,祝家庄只有他一个高手,其他的庄丁大部分都是附近的泼皮农人训练而成,正经学过套路武艺的,都是极少数。”
“只要将程世孝杀了,整个祝家庄,也就是一把火的事情!”
穆无暇闻言侧目看了他许久:“杀人放火,你倒是纯熟,我都不知道该说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了。”
王中面无表情道:“讨论这个并没有意义,你直接说你想要做什么便是,至少现在,我们应该还有着共同的目标!”
“你这人真是不识好歹!”穆无暇顿时气得骂了一句,然后才冷冷道:“你打不过他的!程世孝虽然是韩家弃徒,但五刑御刀术已经出神入化,当年若不是看他一个杂役弟子都能将刀法练出火候,我二哥也不会出于爱才之心救他了。”
王中下意识的问道:“已入先天?”
穆无暇摇了摇头:“那倒没有,不过先天并不是指武功境界,而是生命层次的升华,这是真正的高手都明白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才对。”
“先天不一定就是绝世高手,绝世高手不一定就是先天境界。就好像定一道人,他就没有达到先天境界,但他的武功,天下已经少有人敌了,即便是入了先天的人,也有许多人不是他的对手。”
王中闻言顿时甚感棘手。
先天境界并不绝对与武功境界挂钩,他确实是知晓的,但按他的见识以及理解,在江湖上,先天高手往往在江湖上就代表着绝世高手,这说明,两者之间,大部分时间是可以划等号的。
绝世高手不一定是先天高手,但先天高手,一定是绝世高手。
他之所以下意识的问出程世孝是不是先天中人,也是想有一个明确一点的判断标准。
至少他到现在遇到的先天高手,他是一个也打不过的。
如果程世孝不是先天高手,他多少会觉得,有拼一把的机会。
以他现在的体力以及内功修为,再佐以狼牙刀的锋锐,十倍爆发之下,先天之下,应该有对拼的实力。
而且最主要的是,有黑玉佛像做支撑,他现在的内力在打斗之中,可以做到近乎源源不断,加上他特殊的体质,使得他不怕伤,特殊的玩家身份,让他可以不惧死。
综合起来,先天之下,他觉得自己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至于先天之上,生命层次得到升华之后,会有何种变化他还说不大清,但他心底莫名的直觉,自己应该是打不过的,并非是争斗的力道不足,而是来自于手段匮乏的底气不足。
但穆无暇现在却直言程世孝并非先天高手,说他不是对手,而且还拿定一道人来举例,说明此人在穆无暇的眼里,实力肯定非比寻常。
现在的穆无暇,灵魂来源于多个个体,其中甚至还有虞妙真的记忆,其眼光肯定要比他高的多,所以王中觉得对方既然这样说了,那么自己可能真的打不过程世孝。
“那你去开阳县,就能找到人杀了程世孝?”王中语调微沉。
他的心中也并不是毫无保留的信任穆无暇,在之前四月寄托在他身上之时,当时他就没想到过玄天金龙还能与她有所感应,竟然能顺着河流,一直紧紧跟随着。
这件事刚才她也只是随后一句就带过去了,事情既然过去了,他也就没有去深究。
但现在穆无暇要杀程世孝,去开阳县显然是去找帮手的。
可她现在的身份,穆无暇不是穆无暇,四月不是四月,她哪里来的把握,哪里来的人脉去找帮手呢?
还是说,这几个灵魂或者记忆融合之后产生的新的灵魂意识,还有什么特殊的身份或者手段,是他所不知道的?
穆无暇对王中的猜疑没有任何察觉,甚至还像看傻子一样的看了他一眼:“这还不简单?祝家庄的事情天怒人怨,只要将之公之于众,武林之中多的是人替天行道,就连官府也要彻查到底。”
“此去开阳县,只要咱们将这件事抖出来,祝家庄肯定难逃一劫,到时候诸多江湖少侠一并杀贼,岂不比你我自己上去送死来得要强?”
穆无暇振振有词,将事情描绘得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将程世孝杀了。
王中却微微看了她一眼:“我怎么觉得,你这话之中,不怎么怀好意?”
穆无暇却是故作长声一叹道:“心怀叵测者,觉得谁都是奸邪小人!说来说去,你是不信任我,我感觉得到。”
心中暗念被戳破,王中面皮微微一抽,不过好在他现在这幅模样,寻常人是看不出来的了。
王中摇了摇头道:“你的来历太过蹊跷,而且相对于我来说,知道的隐秘太多,我没法判断你的真实目的,所以信任不牢,情有可原。”
穆无暇顿时故作夸张道:“哟,这真是奇了,从来没发现你这木头疙瘩脸皮竟然也和树皮一样厚,不信任别人也就算了,被戳穿了居然还可以将理由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我的来历哪里蹊跷了,纯粹就是你一手造成的,你若是早点为我找个胎儿托身,哪会有今天这些事情?”
“而且,你不信任我,干嘛还一直跟着我?”
穆无暇说着,眼眸还朝着王中跳了两下,挑衅意味十足。
王中却丝毫不为所动:“我适才不是说了,我们现在还有相同的目的,我也要杀程世孝,咱们两人合作应该可以吧?”
穆无暇臻首一歪,似笑非笑道:“那我要是说不需要你跟我合作呢?”
王中表情不变:“那里就是逼我说实话了。”
穆无暇闻言顿时脚步一停:“那你跟着我,有什么目的?”
王中手抚刀柄,语调微平:“信息!我有许多的疑问,需要从你这里知道答案。”
穆无暇顿时大手一挥:“那没事,等到了开阳县,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上三天三夜,你有什么不懂的,都来问我,我看你这有时候连常识都不懂的模样,也是难受。”
王中却微微摇了摇头:“有些是可以问的,有些,就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