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白君越一身月白,对出现在这个小村庄之外的王中与穆无暇两人,感到十分惊讶,还有一点淡淡的提防。
这两人要去白芽县的目的他是知道的,但从溪边村离开,他们走的那条路,怎么拐应该也拐不到这里来才对啊。
穆无暇与王中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白君越,短暂的惊讶与尴尬之后,两人先是拱手见过之后,穆无暇才一脸无奈的回答道:
“路上遇到了一波自以为是的多管闲事之人,打不过,就只能慌不择路的跑路了,跑着跑着就跑到这里来了。”
抱怨之后,穆无暇才又好奇的问道:“对了,白公子来这里又是做什么?这荒野山村,有什么值得劳烦白公子跑一趟的么?”
尽管穆无暇的语气显得有些熟络,想尽量消除一点尴尬,但白君越却没有马上回答她的这个问题,而是好奇的看了几眼趴在王中背后的宁宁。
他眼神微微一凝,叹道:“小姑娘这是醒了?倒是一番好机缘,天生武骨,难得难得啊!”
王中与穆无暇两人闻言对视了一眼,不知道白君越想说什么,而且宁宁这件事情说来比较复杂,计较起来双方都比较尴尬,所以一时间他们也不晓得说些什么。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不过白君越却没有在意,反而是接着又说道:“白某要去一趟白芽县,听说这个村子也有女童少女失踪,所以前来调查一番。”
“你们真的也是在调查女童丢失的事情?”听到白君越的话语,王中忽然惊讶道。
之前江玄策不是没有说过类似的话语,但是当时因为宁宁的事情,双方闹的不是很愉快,所以没有过什么交流,现在事情告一段落,见白君越也是为了祝家庄的事情而来,王中自然觉得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白君越闻言略一皱眉,王中的话关键在与一个“也”字,说明双方的目的竟然是相同的。
他看了看王中背上的宁宁,然后说道:“你们知道?”
王中点了点头,一旁的穆无暇已经有些愤怒的开口说道:“何止是知道,我们本来就是受害者,我可是九死一生才从祝家庄逃出来的。”
穆无暇说出祝家庄三个字,让白君越心头微震,既然知道祝家庄,看来这两人还真的是知情人士,只不过这女子说得自己好像也是被掳的人之一,让他就有些不明白了。
“据我所知,这次失踪的女童虽然上到十几岁,下到七八岁的都有,但最大的也不超过十五岁,不应该有姑娘这么大年纪的吧?”白君越有些疑惑的问道。
不是他不信穆无暇,而是这其中有个事情必须要弄清楚,这次的失踪案牵连的范围比较广,而且其中内情还远不止现在看到的那么简单。
在他的调查之中,掳掠的人甚至不止一个势力,目的还不同,只有一个是他要寻找的对象,目前来看,就是祝家庄。
但穆无暇却说她自己从祝家庄逃出来,这却与他的推断,有些出入了。
王中与郑景玥两人顿时齐齐一惊,这人竟然对失踪案调查的这么清楚?
不过看他连这等出现失踪案的偏僻村落都不放过走访,看来确实是下过一番苦心的。
穆无暇略微皱眉,借着原穆无暇身体新生的她,肉身因为小金的气血精华孕育而短时间内加速发育生长,导致她现在看起来像一个大姑娘,确实不像是十五岁以下。
但原身真被掳去之时,却是符合的,只不过这事情自然是不能与白君越这个外人解释清楚的了。
当下她便一皱眉道:“本姑娘还会拿这种事关身家性命与清白的事情来骗你不成?我确确实实是被祝家庄的歹人所骗进去的,差点就陷在里面没命,而且我兄长还因此死在祝家庄庄头程世孝的手中,此中仇雠,天地可鉴!”
穆无暇说着说着,已是咬牙切齿,情真意切的模样,显然不是简单就能装出来的。
白君越反而越发奇怪了,若是穆无暇说的是真的,那他调查的祝家庄之事,难道有错漏?
还是说,就连祝家庄之内,掳掠女童少女的,也不止一批?
“有人打着旗号,也跟着做见不得人的勾当?”白君越心中一沉。
这并非说不通,最近他调查的一些村镇的少女失踪案,其实多是这种借着局势混乱浑水摸鱼的恶贼,与他真正索要寻找的目标想去甚远。
若祝家庄之内也有这种恶贼的话,倒也是能够解释了。
不过他想了一下之后,还是面色微微一沉,问道:“敢问姑娘,江南穆家,神意天章,与姑娘又是何关系?”
江南穆家,神意天章,说的其实是穆无暇原身的两位兄长,大哥穆神意,二哥穆天章,虽然武功不见得出神入化,但因为人慷慨豪义,在江湖上也算是小有名气。
穆无暇顿时眼睑微微抽动,一是白君越竟然早就猜到了他的身份,让她略微震惊,而是提及二哥穆天章,她终究还是愤怒难平,二哥死的太冤了。
咬了咬牙,穆无暇恨恨道:“穆天章就是我二哥。”
白君越骤然一惊,目露神光,连穆家二子都死在了祝家庄,这次的事情,看来关系非同小可,他的判断,应该八成错不了,目标就是那里。
只是他限于个人习惯,还是觉得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疑点,那就是,虽然他不认识穆家的人,但也听说过,穆家之主老来得女,与二子岁数相差十多岁有余。
那穆家小姐传言今年才及笄之年,绝然不可能是眼前这个桃李年华芬芳正艳的姑娘才对。
不过这个也有可能是传言有误,当不得真,毕竟山高路远,江湖人嘴里的话,有时候跑起马来方向都看不到,尤其是有关美貌女子的话题。
所以他顿了一下,便将这个疑惑暂且放到了一边,然后与两人说道:
“实不相瞒,白某人因灭门之仇,也在调查此次的女童走失之事,若两位不嫌弃的话,不知可否互通一下有无,争取早日将这幕后凶手抓出来,明正典刑,以慰亡者在天之灵?”
王中与穆无暇两人自然是愿意的,本来两人就觉得实力不足,强行去闯祝家庄无异于是送死,正打算将事情通过悦来客栈传开,然后推动江湖义士去将祝家庄连根拔起。
现在白君越愿意一起商议,这便是多了一个帮手,两人又岂会拒绝?
而且白君越一个人还不代表什么,他是圣手书生的传人,在江湖上也是有亲有旧,不是孤家寡人,更与神拳道这样的地方交好。
这样的一个人背后的隐形力量,有时候可比一些小门派势力都要强大的多。
不过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又因为宁宁还要解决吃饭等问题,所以白君越便带着三人顺着小路很快来到了一处乡间集镇。
集镇虽小,但好歹五脏俱全,酒楼饭铺也是有的,几人落座之后,穆无暇便问道:“白公子好像对这附近一带的乡村俗里十分了解,连这等偏僻乡镇小路都了如指掌,是这段时间将这里都跑遍了么?”
路上白君越走哪条小路到什么地方,都与两人一一说过,而且是因为要去白芽县,所以才走了最近的一条,惹得穆无暇有些惊讶了。
白君越闻言却眉间一苦,摇头叹声道:“走是走了许多次,但不是最近,而是好些年。”
“好几年?”王中有些奇怪,这案子不是最近才发生吗?
白君越顿了一下,也不嫌这乡间的粗茶脏乱,仰头就是一饮而尽,然后才道:
“实不相瞒,白某就是出生在昨天你们到过的那个溪边村,本是一个农家贫民,但一场人口掳掠的肆虐,才让白某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饭铺里头,白君越将多年前的那一场针对男童的掳掠案,与两人大致说了一番。
王中与穆无暇两人都被震惊到了,这掳掠人口的案子,竟然还不止一次?
“十多年前掳掠男孩,今年又掳掠女孩,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规律?”王中立刻就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比如祭祀,比如邪教之类的上面。
穆无暇也惊讶道:“可这次不是给祝家庄的短命鬼配冥宫吗?上一次又是因为什么?”
这下轮到白君越惊讶了:“配冥宫?”
“你不知道?”穆无暇惊道,接着她便将自己在祝家庄遇到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说到墓中那惨无人道的尸体摆布,不仅是她,就连白君越都忍不住将桌子重重一拍,差点暴跳起来。
“好歹毒的手段,好狠毒的心肠!该死,当真该死!!”白君越愤怒至极,俊美的面容扭曲之下,都显得有些狰狞了。
如果这一次的女童是这样被处置的,那上一次,那些男童,他儿时的那些玩伴,又会是怎样的结局呢?想一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而且即便他逃过一劫,但父母却在这帮恶人的手中丧生,沦为孤儿,这帮人犯下的罪孽,简直连老天都不能容忍。
王中也恨恨道:“是该死,祝家庄上上下下,鸡犬都不能留。”
他之杀性,配合那张凶恶恐怖的脸庞,顿时好似有浓郁的煞气弥漫一样,让人心头都觉得十分不舒服。
白君越心头一凝,略微回神,虽然他想要报仇,但祝家庄之人虽然助纣为虐者多,可不论老少一并杀了,显然也是不妥当的。
由此可见,这王中实际上,应该也不是什么单纯的义士,也是一个杀人盈野之徒。
而且他转瞬又想到了什么,立刻说道:“事情还不能这么早下断定,祝家庄的事虽然弄清楚了,但前后两次掳掠孩童的事情,之间有什么联系,幕后的黑手到底是谁,现在还毫无头绪。”
穆无暇立刻怒道:“这还不简单,直接打上祝家庄,将祝家老儿抓起来,还有那个程世孝,真要还有幕后之人,他们肯定知道。”
说着她便又将两人在开阳县所做的一切,引动了黄家堡少堡主的事情也道了出来。
白君越闻言却连连皱眉道:“果真?若真是如此,咱们可就不能在这多待了,得速去祝家庄才是,去的迟了,只怕就要失了幕后之人的线索了。”
王中与穆无暇两人闻言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白君越这是什么意思。
白君越连忙解释道:“悦来客栈的消息传送能力是江湖上有目共睹的,而且像黄家堡少堡主黄惟中这样的人,行侠仗义邀名求利的人,做什么事情都会大张旗鼓,所以这件事肯定会在最近几天发酵开来。”
“但不巧的是,如今南陵道新任盟主霍丹萍因为妖龙之事,也要来此,大批江湖好汉正在朝此汇聚,若是咱们去得迟了,只怕祝家庄早就被人夷为平地了,那些人不知道幕后之事,线索只怕要断。”
穆无暇听了之后,赶紧说道:“那还等什么,咱们现在就出发!”
但白君越却并未立刻起身,反而还在皱眉,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穆无暇登时不耐烦道:“哎呀我说白公子,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婆婆妈妈,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白君越顿了片刻才道:“此事还有蹊跷,你们不知道,白芽祝家庄,是霍家大军的主要粮草供应商之一。”
“……??”王中与穆无暇两人都有些楞了,这怎么又还牵扯上霍家以及大军了呢?
白君越叹了一声起身道:“罢了,此事说来话长,咱们在路上边走边说,对了,去白芽县之前,咱们半路还要在牛角头停一下,将几个蟊贼料理了。”
王中一边将宁宁背负,一边有些疑惑道:“这个时候了,还顾得上几个蟊贼?”
白君越叹道:“也是与这次的事有关的。你们是不知道,最近这附近到处都是女童少女走失,甚至还有黄花大闺女、美貌妇人,也被人掳走的,有人趁着局势混乱,在浑水摸鱼为非作歹。”
“之前咱们遇到的那个村子,我去之时,便打听到了,昨日又有两个妇人被掳走了,而且贼匪就在此地不远的牛角头,我已答应村民,要将他们除去,所以咱们去往白芽县,正好将这伙蟊贼也给除了。”
穆无暇本就恼火的很,一听还有这种趁乱作恶的贼人,同为女子感同身受之下登时愈加气不打一处来,义愤填膺道:“走走走,今日姑奶奶也要杀他个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