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大路之上,一声爆喝骤然升起,紧接着便是骤密的拳脚交锋之声。
那中年男子与穆无暇两人拳来脚往,迸发出一次次的重击。
若是程世孝在此见了,定然会大吃一惊,因为不仅穆无暇没死,而他一心想弄死的祝兆陵以及飞鹰帮的人也没死。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飞鹰帮的耿正林以及祝家庄的老主人祝兆陵。
祝家庄被程世孝泼满了猛火油,烈焰熊熊,毒烟肆虐,但却没有将两人烧死。
祝家庄的地基之下,有祝兆陵早年修好的密道,程世孝并不知晓,两人正是从密道之中逃出来的。
脱离火海之后,耿正林在路边农家抢了一辆破车,便直接往墓地附近赶。
因为他早就收到了消息,大小姐今天上午就会到达这妖龙最先现身的地方,然后开始下一步的计划。
只不过现在的耿正林心中却是越打越愤怒,因为穆无暇看着年纪轻轻,但功力雄厚得浑然不似正常人,而且还是一个女子,每每对掌之下,若非是对方肉身力道不足,不能完全发挥一身内功的威力,只怕他现在就要被这女娃活活给拍死了。
在朱家庄被一个韩家弃徒阴了一手不说,这会又被一个小女娃压着打,耿正林已经是气得快要爆炸。
而祝家庄发生的事情,将祝家庄整个庄子烧成了白地不说,其中用的猛火油,还是大小姐预先运来的,让他好生保管的物资,更是让他郁闷得差点吐血。
这半日的遭遇,已经将他逼得处在暴走的边缘。
“我乃飞鹰帮执事耿正林,你们到底是谁,竟然与盟主作对,活的不耐烦了吗?”
耿正林狂吼了一声,体内真气不顾损耗的在一瞬间轰然爆发,总算将穆无暇震开了去。
而他巨大的吼声,也传遍了四野!
迎上来的王中与白君越齐齐一皱眉,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可离刚才遇到巡逻卫士的地方并不远,这人故意闹出动静,显然是在呼救。
而且此人的身份,更是让王中心头一沉,难怪她觉得这人的眉眼有些印象,同样是飞鹰帮,同样是姓耿,看来这人与那天被他杀死的耿景龙,多半有些关系。
那边的穆无暇泄去力道落地之后,眉目之间杀气不减,立刻便又猱身而上,同时怒喝道:
“我管你是飞鹰帮还是飞狗帮,给我滚开,今天我非杀这老贼不可,你若再阻拦,我连你一起杀!”
话音未落,她已然提气纵掌,朝着马车上正惊骇莫名似乎即将奄奄一息的祝兆陵拍了过去。
耿正林哪里会让她如愿,都这个时候了,保住祝兆陵,是他在大小姐面前,能够留下的最后一点颜面。
若是连祝兆陵也被杀了,那大小姐交给他的事,就全都办砸了。
到时候别说是眼前这女娃,大小姐就不会轻易饶了他。
穆无暇身形极快,耿正林来不及放狠话,鼓起浑身气血以及余下的真气,直接豁命,拳掌如风,朝着穆无暇面门就砸了过去。
而穆无暇则好似压根没有理会他的意思,眼中依旧紧盯着车上的祝兆陵,显然她打的主意就是,拼着受伤,她也要先将这老鬼斩杀在此,报仇雪恨。
“小心!”将宁宁暂且放下,追过来的王中见状立刻惊呼出声,长刀“唰”的一声出鞘,脚下大力勃发,一刀直接砍向耿正林的臂膀。
但就在这时,一旁却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同时一声怒斥扬起。
“对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也要下如此辣手,哪里来的娃娃,给老夫下来!”
怒斥之声尚未结束,一道宏大的掌劲竟然已经隔空飞来,青天白日之下,七尺高下的巨大手印,比一个人还高,后发而先至,将穆无暇与王中都笼罩在了掌风之下。
巨大的压力瞬间袭来,浓烈的危机感立刻窜上两人心头,两人心中都升起一丝冥冥之中的感悟,若是被这一掌这样打中,两人都会死。
危急关头,穆无暇扭腰,错身,往后拉住王中的同时,再脚步凌空飞踏,身形如同凤鸣长空,冲天而起,以毫厘之差,堪堪避过这一道宏大的掌劲。
不过掌风迅猛而剧烈,依旧扫到了两人的边角,王中于半空之中拧身,以自己的背后承接了这一道余波。
“刺啦”一声,只是掌劲余波擦着,便将他背后的衣物直接撕裂了一大块,同时还带走了一片血肉,洒遍长空。
而宏大的掌劲,则继续飞向前方,将路边一块人高的石头,直接打得四分五裂,碎石飞溅。
落地的瞬间,就连一向对自己够狠忍痛能力已经超强的王中都忍不住踉跄了一下,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沫子。
“你怎么样?”穆无暇大惊失色,立刻将他扶住,朝他后背一看。
只见王中背上被掌风擦过的地方,已经少了一大块皮肉,若是再晚一丝,只怕连骨头都要被刮出来。
而要是让穆无暇受此一掌,以她刚才的站位,只怕当场就得双腿筋断骨折。
王中深吸了一口气,背部肌肉缓缓收缩,流动的血液似乎慢了一些。
“我没事!皮外伤!”他连忙向穆无暇扬手说道。
这一掌来得措手不及,而且威力巨大,能够只是掉一点皮肉,已经算是不错的结果了。
这时宁宁与白君越也跑了过来。
白君越一见王中的伤口,登时便眉头一皱:“神印门,镇恶大手印!”
说着他立刻便从怀中摸出了一只玉瓶,雪白的药粉簌簌落下,盖在了王中背后的伤口上。
而他话音未落,那边的车架之处,一名须发皆张的赤髯老者,已经将耿正林扶起,然后一掌拍在了对方肩头。
浩荡的真气涌入,瞬间冲散了耿正林体内因为过度激发真气所带来的淤积与暗伤,甚至直接将他的状态补充到了圆满之境界。
做完这一切之后,这名老者才对着王中等人冷哼了一声:“哼,眼光倒是不差,能认出老夫的镇恶大手印,就应该知道老夫是谁?”
“老夫问你们,是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对霍盟主手下飞鹰执事动手?”
赤髯老者气势威严,光是站在那里,就隐隐好似一座大山一样,让人只能仰望,而无法逾越。
王中眉头大皱,他虽然忍不住此人路数,但这老头给他的感觉,甚至还在当日的韦无患之上,而且看他刚才那一掌,不难判断出,此人已经是先天境界的高高手。
神印门,似乎在市井之中偶然听人说过,是南陵道中少有的几个大门派之一。
此时,穆无暇听到白君越的话语,立刻明白过来了眼前之人是谁了
“镇恶大手印,神印双绝殷镇恶!”穆无暇牙关紧咬,道出了此人的身份。
此人乃是南陵道江湖上少有的还在活跃的上一辈高手之一,而且早年就已经领悟了先天之奥秘,将一身神印门的绝顶掌法,再上层楼,炼就了江湖闻名的镇恶大手印。
其一身功力,惊世骇俗,他们几个就算加起来,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殷镇恶见她直接唤出了自己的名字,但却对他的问题却没有什么表态,而且言语之中,明显恨恨之色浓郁,显然还怀恨在心。
殷镇恶心头登时一怒,踏步上前,喝道:“冥顽不灵,霍盟主聚集众多派门之力,布下天罗地网捕捉妖龙,为民除害,岂能容你们这些宵小放肆!还不束手就擒!”
话音落下,殷镇恶运气抬手,真气宛如雄浑大河,以肉眼可见的态势滚滚而动,一枚新的巨大掌印几乎在瞬间便凝聚成型。
庞大的压力瞬间降临,双方之间的空气,在这掌印凝聚的那一刻,都好似静止了一般。
“前辈且慢……”白君越立刻上前,就要分说。
但穆无暇却倔强而又粗暴的打断了他,穆无暇一脸寒霜的对着殷镇恶,冷喝道:“哼,神印门就了不起?神印门难道就可以大肆掳掠百姓女童,用于邪恶祭祀?亏你殷镇恶还以镇恶为名,我看你是空活了一把岁数,助纣为虐还不自知!”
“好胆!”殷镇恶顿时大怒:“牙尖嘴利凭空捏造栽赃陷害,小小女娃,年纪轻轻竟然就如此恶毒,颠倒是非黑白,你到底是何人?”
不过殷镇恶虽然发怒,但他的大手印,反而没有立刻释放出去。
穆无暇立刻便道:“我说的句句属实,不信的话你自己去查。你所救的这个姓祝的,不仅大肆搜捕女童,更是虐杀合适之人,钉做符桩,为他孙子殉葬,江湖上传你镇恶扬善,难道你就是这么镇恶扬善的?”
穆无暇针锋相对之下,爆出惊人的话语,将殷镇恶以及耿正林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殷镇恶是真不知晓这件事,甚至附近有大量女童走失的案件,他都没有听说,毕竟这些地方上的小事,手下的弟子也不会拿来麻烦他。
而耿正林则是惊疑的看向了祝兆陵,他来了祝家庄这么久,不是没有发现过不对劲。
但一来祝家庄是大小姐的重要合作粮商,二来祝兆陵平时就是一副老得快死了的乡间老头模样,根本看不出来有半点的凶残与邪恶。
所以他一直都没有将这件事怀疑到这老头的头上。
而且这女童走失,严格来说,应该是官府管辖才对,连官府都没有大张旗鼓的折腾,显然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他也就没放在心上。
但现在穆无暇将事情抖落出来,立刻让他心中火冒三丈。
如果这件事真的如穆无暇所说,是祝兆陵在背后一手主导的,那这些天一直还呆在祝家庄的他和其他兄弟又成了什么?帮凶?
那大小姐又成了什么?包庇贼人的人?
一瞬间,耿振林心中更是有一股阴寒升起,若是被大小姐知道了,他就算死,恐怕也抵不了这一次的过失了。
殷镇恶楞了一下,才转头看向车架上的祝兆陵。
在他的眼中,此刻的祝兆陵,一脸的惊惧,而且好似老年痴呆了一样,眼神呆滞,根本说不出话来。
但越是如此,不会武功的祝兆陵,此时的模样就越是和一个普通的老年百姓没有什么区别。
就算是穆无暇说的再言之凿凿,一时之间,以他的经验,也没法将这样一个老头子,与大量掠杀女童的十恶不赦之徒联系起来。
不过殷镇恶也知道,事情不能听信一面之词,同时也不能简单的论断,所以他立刻便阴沉着脸对穆无暇问道:“小女娃,你说的这些,可有凭证?”
他这话一出,立刻也惊醒了一旁的耿正林,跟着面容扭曲的喝道:“若是你们没有凭据,胡乱冤枉人,今日你们必死于此!”
穆无暇却是冷冷道:“当然有凭证,不然你们以为我们来这里是做什么,就是为了揭穿这桩天大的惨案!”
殷镇恶立刻说道:“证据在哪?”
“就在前面的陵墓之中!”穆无暇伸手一指,正是河边陵墓所在的方位,同时也是霍丹萍大队人马所驻扎的地方。
但她手指还未缩回来,众人便看见,大队人马正从拐弯处冒了出来。
耿正林见状顿时大喜:“是大小姐!”
殷镇恶也察觉了,是霍家的人到来了,他脸色一震,便对穆无暇等人道:“小女娃,你说的事非同小可,也别说老夫以大欺小,等霍盟主来了,这事你不说清楚,老夫第一二个就不容你们。”
穆无暇却冷哼了一声,狠狠的刓了一眼还在装死的祝兆陵,然后怒道:“正要她霍丹萍出来对质!”
耿正林见她对大小姐不敬,正要怒骂,不过他眼神一凝,看了一眼还躺着的祝兆陵之后,转身便朝着那边过来的大部队迎了上去。
没过一盏茶的功夫,上百号人乌泱泱的一群,便簇拥着一匹白马来到了众人身前。
马上骑士虽是女儿身,但却做男儿打扮,英姿飒爽之余,更隐隐有一股沉重的威势,让她身后的人不敢超前她一步不说,且尽皆听命从事。
王中眼神一凝,果然是她,他曾经在渡口和清风观中见过两次。
这时候他背上的伤势已无大碍,白君越的金疮药,药效之高,不比红儿姑娘的独门秘方差。
宁宁缩在他身旁,穆无暇则紧盯着走过来的霍丹萍,白君越则是眉头紧皱,看着这过来的大队伍,心里头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