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蓁走的实在犯困。
总算到了墨院。
顾淮之溜着小灰进去。
依他的臭脾气,自然不许旁人入内。
夜里到底有几分凉,阮蓁想着要一炷香,她不愿几人在这候着,吹冷风。
便温声道:“左右菡萏院与墨院不过一墙之隔,你们先回去。我好了便回。周边有灯,无需担忧。”
说着,她提步跟了上去。
葛妈妈当下回去给阮蓁准备沐浴换洗的衣物。
暗七自然不愿走。毕竟她再也不能劈叉,任务只是照顾阮蓁。
自然等尽心尽责,即便知晓国公府守卫森严,再安全不过。
檀云此刻仍旧气的磨牙,她忍了一路,咬牙切齿的看着长肃入院。
她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而后凑近暗七。
小声问:“你身手应当是极好的吧。”
谈起身手,暗七有些得意。
毕竟,她是顾淮之手下暗卫里唯一的女子。
“这是自然。”
檀云高兴了:“那你打得过长肃吗?”
暗七却实事求是的摇头。
“长肃功夫最好,甚至略胜长风。”
檀云叹了口气。又凑近几步。
“那你说,我挠伤他脸有几分成算。”
暗七想也没想,在暮色里不假思索,瞳孔泛着认真:“并无。”
说着,她怕檀云不信。又怕檀云想不开去找长肃算账,反而落得个得不偿失。
又好心的以笃定的口吻补了一句。
“你没近长肃的身,就被他拍死了。”
檀云:???
好气哦。
她只当暗七夸大其词。并不知晓,长肃真想杀一个人,绝对不会让他多活一秒。
这厢,
阮蓁已然不是第一次进顾淮之的屋子,这一回,她少了几分局促。却仍旧不敢随意打量。
她轻车熟路的在茶几旁坐下。小灰在屋内趾高气扬的绕了一圈,而后趴到地上。
顾淮之继续执笔在纸上补着。
虽有暗七,顾淮之仍旧画的尽可能详细。
阮蓁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
等了等,索性踩着莲步,隔着案桌去瞧顾淮之做图。
国公府坐地面积大,院落,小廊数不胜数。
案桌右下角已堆了厚厚完工的一叠,阮蓁走过去,伸手取过一张。
画工自然是不用说的。
这张正巧是府内的小池那边,精细到画了十尾鱼。
难怪,他画到现在还没完工。也得亏他记性好,偌大的侯府,连个角落都没放过。
阮蓁哑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细细的一张一张看过去。
“你无需画的如此详细。”
顾淮之手下动作不停,闻言,黑沉沉的瞳仁里裹着认真。
萧萧肃肃,风姿特秀。
世人被假象所欺,都叹范坤骨子里都刻着温文尔雅。殊不知定国公世子爷处理公事亦或是不张嘴说话时,是多么的金相玉质,矜贵无双。
男子剑眉入鬓,斜眸潋滟。精致的下颌线透着淡漠从容。
他说的很慢,嗓音低沉:“养小灰时,我就想画了。”
“快了,最后还有你的院子。”
阮蓁:……
小灰再聪明也是狗,如何看得懂?
真是费心了。
“菡萏院便不必画了。”
整个国公府,她最熟悉的就是菡萏院。
顾淮之却是不停笔,寥寥几笔勾勒出菡萏院的假山。
他漫不经心道:“留着你我日后的孩子看,总归有用。”
既然要画,索性一次性都画了。
男人的语气再正常不过。可内容……
然,在这个夜里,阮蓁却丝毫感受不到暧昧。
毕竟……她习惯了顾淮之语出惊人。
连床榻都怕她抢的男子,竟想着孩子?
阮蓁抿了抿唇,并未纠结,只是嗓音轻软的问:“暗七你是何时送到我身边的?”
顾淮之蹙了蹙眉,并不想回答这些,但还是耐心应她:“那日拦截马车后。”
阮蓁捧着那一叠纸。由衷弯了弯唇瓣道。
“多谢。”
“谢什么?”
他落下最后一笔。
范坤心里惦记阮蓁,若不带上暗七,他还能由着阮蓁在对方眼皮子下转?
顾淮之看了眼刻漏,不偏不倚精准的恰好是一炷香。
他眉眼松动,满意的搁下笔,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摆。
余光里,女子一动未动。
男人略一蹙眉:“阮蓁。”
“嗯?”
“这个时辰我该歇息了。”
阮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顾淮之当下不大乐意。直勾勾的看着边上的女子。
光线柔和,女子愈发温婉沉静。
肌肤胜雪,风姿卓越,美玉莹光,如明珠生晕。
濯如春月柳,滟如水芙蓉。
小娘子盈盈立在一处,素色罗裙,也遮掩不住女子的身段风流婉转。
顾淮之看的难受。
每次只要与阮蓁独处,皆是如此。
顾淮之下颌收紧,绷着一张脸。下了逐客令。
“我乏了。”
阮蓁回过神来:“我这便走。”
阮蓁刚要转身,又想起顾淮之适才做好的那副。
忙转身,走近,伸手要取。
却不慎慌乱间踩到裙摆,整个身子往顾淮之那头倒了过去。
她惊呼一声。捂住脸。
顾淮之下意识站起来,就要往后退,避开。
可他也不知怎么了,脚步却是重的未移上分毫。
眼睁睁看着阮蓁扑了过来。
小娘子不重,可压过开的力道却不小。直直带着顾淮之踉跄后退几步。
他下意识虚怀抱住女子的腰身,不让其摔了去。
阮蓁手上的纸随之飘落了一地。连脑袋带手重重撞其胸口。
她还没从这一变故里缓过神,就听头顶传来男人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
她头一次与男子这般亲密。亲密到稍稍抬额就能碰上男人的唇。可却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是……他的伤口又裂了?
阮蓁顾及不了旁的,她连忙退开。担忧无措的去看脸色化为苍白的顾淮之。
“你的伤口……”她愧疚连连。
顾淮之靠着身后的墙,轻轻喘了口气。
嗤,为了阮蓁,他这伤口倒是裂了三次。
阮蓁眼角湿润:“我去叫大夫。”
“不许去。”顾淮之说的有些吃力。语气却不容置喙。
他实在不想看咏太医一眼。
裂了而已,过后包扎便是。实在没必要兴师动众,左右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