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灯光摇曳。
顾淮之面前德高望重的方丈,堂而皇之的晦棋再晦棋。
哪儿对得起世人嘴里‘得道高僧’之誉。
顾淮之耐心不足。被叫来下棋,已然是十分不虞。
他嘲讽:“外出云游一遭,这又是哪儿学的?”
方丈常年敲木鱼的手,又偷了顾淮之的一颗棋,面上不见尴尬:“让我几个棋子怎么了?几年不见,顾小友还是这般小气。”
“将军府的公子,以往可都得让我赢上几局。”
顾淮之冷笑:“那你寻他便是。”
方丈有些遗憾,却又知权贵之间互不相容的道理,可惜了,顾小友同慕小友以往如此要好,今儿却恨不得拔刀相见
说着,他喝了杯茶:“这天底下就属与你下棋最是畅快。”
顾淮之:……他!一点!也不!畅快!
还不如同阮蓁一块儿用饭。看看她还能耍什么小心思近自己的身。
如此一想,面对方丈平平无奇的脸,顾淮之顿觉索然无味。
“不下了。”
说着正要起身。
“欸,怎么说不下就不下了,世子爷这是输不起?”
顾淮之:……
易霖看着热闹:……这方丈竟然比我还不要脸!
男人嗓音低沉,裹着漫不经心,敷衍:“嗯。输不起。”
方丈:???
“我都这么说了,你不该气的同我下八百回合?”
嗤。
顾淮之冷笑,起身往外走。
方丈伸手打乱棋盘:“这一局算我输,顾小友再同我下一盘?”
易霖上前和稀泥:“他不陪你,你给我算个姻缘,我陪。”
方丈却没看易霖一眼。
只是对着顾淮之的背影道:“听说这次与你前行的姑娘要在寺内立牌位,顾小友再陪我下一盘,明日我亲自做法。”
话音刚落,男人的脚步一顿。
又过了片刻,他脸色很不好的转身走了回来。
方丈捏着佛珠,笑了。
瞧瞧,这人要成亲,倒有了些许人情味。
“我观你面相,想来这姻缘一世顺遂。”
这话听着倒是舒服,顾淮之脸色好看了不少。
不过。
他只是不咸不淡道:“还需你说?”
他看不起医术堪忧的池太医,又哪里看得上这整日装神弄鬼的方丈。
要不是他,盛祁南能整日里嚷嚷着出家?
重开一局后,顾淮之捏着黑棋油盐不进:“死心吧,我绝对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方丈:……
要不是顾淮之棋艺好,他早就把人赶出去了!
这顾淮之可不及盛祁南万分之一。
即便,他真的想收盛祁南如此悟性之人为徒。
可他担心,顾淮之能将梵山寺给掀了,甚至!日后不会同他下棋。
方丈遗憾的叹了口气,而后示意易霖上前。
“施主想算姻缘?”
易霖显然不死心:“对!您给我仔细看看,我可有机会赶在顾淮之面前成亲。”
方丈认真看了片刻,说的相当委婉:“姻缘之事由天定,施主不必给自身施加压力。”
易霖:……
顾淮之嘲讽:“呵。”
可到底,这盘棋不曾结束,就被急匆匆面色凝重赶过来的暗七打断。
暗七平日里多威武的人,此刻的腿都是软的。
“主子,姑娘不见了!”
她眼里都是自责,和数不完的担忧。
可偏偏,不过是转身倒水的功夫,姑娘就像凭空消失那般。
对,就是凭空消失。
适才神情自若倦懒的男子倏然起身。动作大的甚至掀翻了一旁的棋奁。
黑色的棋子全部洒落一地。
他顾不上这些,只是直直看向暗七。
眸色沉沉。
暗七的功夫和本事,他是放心的,不然也不会派到阮蓁身边伺候。
男人的面上卷着风雨俱来的波涛。
他像是觉得荒谬。
怎么可能呢?
下颌线绷紧,一字一字带着刺骨的寒,心口好似缺了一块:“什么叫做不见了?”
————
“怎么,让你送个姑娘过来,你却一次送了两个,也不心疼爷身子吃不消?”
“藕色衣裙的女子便是爷点名要的,小的查过了,那是戚家不得宠的庶女,年前曾出嫁,但花轿还没过门,便被休弃,这样的人,爷放心玩就是。玩死了想必也无人收尸。”
话音刚落,边上的哭声凄凄惨惨,愈发的让人心生恐惧。
“这小蹄子,我还没弄她,就哭成这样。另外那个呢?”那人说着肮脏的粗话。
阮蓁疼的睁不开眼,后背湿濡,血液染湿了衣裳。
入眼只有昏暗的灯光,还有四周潮冷的墙。
室内全封闭,不知出口。
屋内的味道腥的很。
浑浑噩噩间,眼底闪过些许清明,她猛然抬眸。
“那个不省人事的小娘们是自己掉进了机关,这可怨不得小的,生的那般姿色,自然得给爷留着。”
“可查了,什么身份?”
“爷放心,她那一身素色衣裙,浑身上下也就那张脸值钱,临安的贵女个个都是穿金戴银,就连那戚家庶女发上都有根大金簪子,那人怎么可能有身份!”
说着奉承的话。
“再说,就连那太师府的正房太太,爷都尝了滋味,她还不是照样屁都不敢放一个,您有什么可担忧的?”
这一句话显然让蓝衣男子听的百般舒服。
他肥头大耳的,眼珠子绿豆般显得十分小。
“不错,那女人如今还有了身孕,就连打胎都不敢。”
说着,笑的得意又猥琐。
“都说梵山寺求子灵验,想来爷也是出了一份力的。”
这几番对话下来,阮蓁又怎会不知两人的动机。
可她没想到,更恶心的还在后头。
她呼吸一滞。水盈盈的眸子布满了惊恐。
身子顾不上疼,往后缩。
甚至浑身都在抖。
偏偏边上的哭泣声一下又一下的加深她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