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温璟凡的这话,温让辞眼中却无太多热切。
他淡淡的回:“到时候再说吧。”
作为抚远王府的世子,他越优秀,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就越多。
同样,以他为筹码的父亲也会用他去说服更多的人,参与到他的野心谋划中。
所以,他宁愿不得志,宁愿碌碌无为。
有些事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树影婆娑,一道道光影穿越垂柳的枝丫落在树下闭目沉睡着的人身上。
她白皙的脸颊在光束的照耀下,软软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静谧的院子中传来脚步,傅闻烟抬手挡住阳光,这才抬眸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和醉星那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对上,傅闻烟“啧”了一声,嘀咕道:
“一个男人,比我长得都好看,简直没天理。”
醉星脚步一顿,倏尔却苦涩的笑了笑:“这张脸再好看,不也入不了你的眼?”
傅闻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本正经道:
“星儿,对于杀手来说感情乃是大忌。若是入戏太深,会把自己搭进去的。”
在雅阁那日,他们之间的拉扯本就是做戏而已。
“是吗?”醉星不以为意的坐在她身边,反问:“那温让辞呢?你对他是入戏太深?还是以真心相付?”
提到温让辞,眼前人刚才漫不经心的眸子立刻就覆上一片柔色。
她回答道:“对他,自然是真心。”
听着她毫不犹豫的回答,醉星眼神一暗,随即讽刺的勾了勾唇:
“我们这样的人,也配谈真心?”
此话一出,傅闻烟身上的气息一变,那股子慵懒的矜贵感消失不见。
她掀起眼皮,眸子犹如寒冬里冻结的深湖,一望无垠的寒意将踏足其中的人全部凝固。
声音更是透着无尽的凉薄。
她问:“我们这样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醉星被她的眼神看得骨子里都沁着凉意,却不愿示弱的移开视线,于是便在傅闻烟锐利的眸子里一字一句的回道:
“满腹心机、冷漠多疑、冷血残忍……”
“错!”傅闻烟冷声打断他的话,“你口中的那些是你,不是我。”
傅闻烟从摇椅上起来,满头青丝漾起淡黄晶莹的日光。
醉星看到她的动作,心中莫名的升起一阵凉意。
他下意识的想逃,动作却慢了一步。
傅闻烟突然出手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按在了石桌上。
少女莹白的指尖用力收紧,醉星那张雌雄莫辨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星儿。”她慢条斯理的开口:“从今天开始你要记住,本小姐温柔又善良,心思单纯无害,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女子。”
她欣赏着醉星因缺氧而逐渐变得青紫的唇色,问道:“我给的真心,旁人只有受着的份,明白了吗?”
醉星张了张嘴,声音到了喉间却发不出来。
他充血的眸子紧盯着傅闻烟唇角嗜血的笑,忽而低低的哑声笑了起来。
哪怕呼吸困难,他还是一字一句的问:“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信啊,怎么不信。”傅闻烟松开醉星的脖子,看着他犹如濒死的鱼趴在桌子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眼中满是冷漠。
“本小姐说的话旁人没资格反驳,下不为例,明白了吗?”
醉星捂着咽喉,缓缓撑在石桌上站起来,在傅闻烟森寒的眸子注视下毕恭毕敬的弯下腰去。
“属下,不会再犯。”
“乖~”傅闻烟轻笑一声:“本小姐身边只留听话的奴才。星儿,不要让我动手取你性命,知道吗?”
醉星垂眸,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属下,知道。”
刚才,傅闻烟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而且,他引以为傲的武功,那傅闻烟突然出手的那一瞬间竟然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这短短的时间内,傅闻烟的武功好像比上次和他在雅阁对招的时候又高深了许多。
可是,这么短的时间,傅闻烟的年纪又摆在那里,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死亡的恐惧让醉星没办法冷静下来继续思考,傅闻烟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她将一张画像交给醉星:“画像中的人乃是中书令李康的外室所生的儿子,此人长期为李康处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此人心机深沉,也不算爱财,却极为好色。但他身边的女人都是被他斩断羽翼养在笼中的雀儿,完全以他为尊,极难成为我们的突破口。”
“我没记错的话蜉蝣阁中魅字组中有一个成员叫酥雪,让她去执行这次任务吧。”
魅字组中成员皆为女子没错,但是这些醉星并没有向傅闻烟禀告过。
而她,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醉星压下心底升起悚然凉意,恭敬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嗯。”傅闻烟将一个药瓶扔给他:“这是可以让人陷入情欲幻觉中的媚药,你将药效告诉酥雪,她自己知道该什么时候用。”
醉星打量着手里晶莹剔透的玉瓶,片刻后点头:“多谢阁主。”
过去的几任阁主早已经习惯将魅字组的女子当成完成任务的工具,从来不会在乎她们的清白和意愿。
但是,傅闻烟却注意到了这点。
而且,上次在淮江她准备的那些预防和治疗时疫的药,她完全可以等到时疫爆发之后高价出售。
可傅闻烟没有。
不但没有,还在时疫出现之间就将药按市面上的价格卖给了温廷皓,从根源阻止了时疫爆发,救下了无数百姓的性命。
或许真的如她自己所说,她本性温柔且善良。
和自己,终究有不同之处。
转眼夜色已至,平素早早熄了灯的抚远王府行止院内却依旧烛火通明,淡淡的药香笼罩在行止院的上方。
温让辞不紧不慢的将药煮进药罐,再将药汁熬至浓稠,最后再加入绘鸠和珍珠粉。
这期间的每一步对火候和药物的用量都要把握得极为精密。
所以,温让辞每一步都是自己亲自上手,直到将无痕膏装入脂粉奁中,这才动了动酸胀的脖颈。
“世子,王爷过来了。”小七低声在药房外禀告着。
温让辞眼中的柔色凝滞了一瞬,随即淡声道:“请父王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