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侮辱轻贱的感觉压迫在夏安梦心上,她从前千辛万苦从傅闻烟身上找到的骄傲在这一瞬间碎成无法愈合的碎片。
但她别无选择。
夏安梦屈膝,咬着嘴唇缓缓跪了下去。
膝盖磕在鹅卵石上的瞬间,比膝盖更痛的是她的像是被无数只手攥着的心脏。
傅闻烟漫不经心的看着她的动作,甚至直到她双膝都跪在了鹅卵石上,眼中也没半点波动。
柳心端着亲手做好的汤圆来傅闻烟这里,看到的就是夏安梦跪在冷风中,屈辱的低着头却连动都不敢动的模样。
她端着餐盘的手紧了紧,然后目不斜视的抬脚从夏安梦身边走了过去,将汤圆放在傅闻烟身边。
“娘亲亲手做的,尝尝看。”
傅闻烟喜欢吃甜食,但是又不喜欢甜得太腻的。
所以柳心给她做这些糕点放糖都放得比较少,就怕她觉得腻了。
“谢谢娘亲。”傅闻烟乖巧的笑着,囫囵一个吞进口中,被烫得直吸气。
柳心无奈的端着冷水放在她唇边:“赶紧喝点冷水,别烫到了。”
“好。”傅闻烟喝下水,适应了这温度后才夸道:“娘亲做的汤圆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汤圆。”
这话傅闻烟没有半点夸张,毕竟以前也没谁会为了她的口味专门给她做上这样一碗汤圆。
看她一口一口吃得满足,不多时就将一碗汤圆吃完了,柳心脸上也露出了满足的笑。
她碰了一下傅闻烟明显吃撑的肚子:“吃完在府中溜达溜达,不然不好消化。”
傅闻烟点头:“好。”
顿了顿,她又道:“要不娘亲现在陪我走走?”
“那……”柳心是想问温世子怎么办,但是想到跪着的夏安梦便止了声音。
傅闻烟明了,主动道:“我先陪娘亲走走,晚点再去陪他。”
“这样也行。”柳心点头。
傅闻烟起身的时候对夏安梦道:“一个时辰后,我若还没回来你便回去吧。”
温让辞虽然住在大将军府,但是并没有住在傅闻烟的院子里。
毕竟傅战城盯着,两人也不好做得太过。
夏安梦看着依偎在一起准备离开的母女俩,犹豫了一下还是问:
“那我明天还能来找你吗?”
只有她和傅闻烟见面的次数多了,陛下才会觉得她有用。
“可以。”傅闻烟爽快的回,她道:“明日诗酒楼,我们在那见。”
傅闻烟平素并不爱去诗酒楼,夏安梦乍一听到要去这里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她就赶紧点头道:
“好。”
只是,等她回答的时候傅闻烟和柳心已经离开了傅闻烟的院子。
柳心看着傅闻烟弯着的眼睛,便知道她心情不错,于是趁机问:
“夏安梦设计于你,你为何要帮她?”
夏安梦和万俟九歌接触过的事柳心知晓,只稍微动脑子想一想就能想明白为何万俟九歌会觉得傅闻烟并非傅闻烟。
若非有亲近之人提出不同,一个外人又怎会坚信这样离谱的事。
显然,夏安梦便是那个能区分出现在的傅闻烟和以前的傅闻烟不同的人。
若非傅闻烟阻止,知道这件事的第一时间,傅战城就已经派人直接将夏安梦弄死。
傅闻烟回:“娘亲,杀了夏安梦固然简单,但是我却不想她死得那么轻易。”
她语气缓慢而轻柔,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算计:“临死前为咱们做些什么,才算她死得其所。”
柳心一听这话便知傅闻烟又有想法了,当即道:
“你想让她做什么?”
傅闻烟:“如今二殿下已经死了,三殿下对朝政不感兴趣,四殿下虽然有陛下支持却涉世未深暂未得民心支持。”
“表哥在朝中本就积威已久,在百姓心中也是一个知人善用、有勇有谋之人。加上他今年先是亲自去了淮江赈灾,如今又抓捕一个他国细作,在百姓中声威正盛。”
“所以,若是表哥想要那个位置,现在无疑是最好的时机。”
柳心听着傅闻烟的这一番话,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周围,确定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才将视线收了回来。
她觉得自己似乎懂了傅闻烟的意思,但是想到那个可能又觉得实在胆大包天,便有些不敢继续想下去。
傅闻烟却在这个时候转移话题道:“娘亲,我不会绣嫁衣,您教我吧。”
明知这丫头是在转移话题,柳心却只能无奈的点头。
她知道烟儿一向有她自己的打算,但总还是会被她的大胆吓到。
皇宫
“陛下,今儿个夏安梦去了大将军府,等了大约半个时辰才见到傅闻烟,然后在府中待了约莫一个半时辰才离开。”王总管向文宣帝一五一十的向文宣帝汇报着夏安梦的行踪。
文宣帝问:“她离开时的神态如何?”
王总管:“很是轻松愉悦,想必和傅闻烟相处得不错。”
听到这话,文宣帝冷笑了声,淡声道:“她倒是和傅闻烟和好得及时,也罢,培养一个眼线也不容易,再观察两日吧。”
“若是,她不能证明她的价值,那就怪不得朕心狠了。”
听出文宣帝话里的杀意,王总管只安静的垂着脑袋。
这种时候,不搭话才是聪明人该做的选择。
“太傅府的人如何了?”文宣帝又问。
虽然太傅府叛国一事是温廷皓查出来的,但是文宣帝却也极为痛快。
谁能想到一朝太傅,居然是他国细作。
宸国简直就在踩在朔国,踩在他这个朔国皇帝的头上耀武扬威。
因此,就算将这个功劳加在温廷皓的身上,太傅府的人都必须死无葬身之地才能消去文宣帝心底的恨意。
他要让天下人知道背叛朔国是什么下场。
王总管:“该招的不该招的都拷问得差不多了,如今万俟镇安等人都只留着一口气,待到明日便去午门行剔骨之刑了。”
文宣帝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吩咐道:“让傅战城去监刑,若有任何差池,便提头来见。”
王总管打了个激灵,忽然就明白了文宣帝这句话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