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让辞愣了一瞬,他自以为自己的担心隐藏得很好,却没想到还是被傅闻烟看了出来。
在傅闻烟的注视下,他点点头,抓着傅闻烟的手包在掌心,叹了一口气道:
“母妃在世时常和我提及玄医门,提到她幼时在玄医门成长的经历,以及玄医门中人对她的疼爱和照顾。”
“所以我幼时对母妃长大的地方也极为向往,想要看看这些被母妃念念不忘的人。直到……我知道了所有,知道母妃被父王陷害拘在京都后,玄医门中的人没有派人查探真相,也没有派人来探望母妃一次,便冷血的将她从玄医门除名。”
“我理解不了,他们不是最疼爱母妃吗?为什么能那样轻易的就将母妃舍弃?”
“母妃直到死的时候,都还念着玄医门的一切。我那个时候想,若是玄医门的人来看一眼母妃,母妃会不会就不会放任她自己的身体继续衰败下去,会不会就有了生的希望,会不会就不忍心丢下我一个人了。”
幼时的温让辞还不懂什么是恨,他只是不理解,为什么母妃念念不忘的家人会对她那般冷漠。
冷漠到,连她的葬礼都无人出席。
如今看到玄医门的惨像,温让辞却没有自己以为的那般痛快。
“阿遥……”他轻声唤着傅闻烟,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哀戚:
“玄医门是母妃一生最在意的存在,我不忍看着它就这样消失在世界上。”
“我明白。”傅闻烟握着他的手,“爱屋及乌,母妃在乎的东西,你想守着也好,留着也罢,都随你。”
温让辞本身就是善良的,让他看着自己的母妃曾经一心守护的宗门在他眼前消亡的确是为难他了。
“但是,在那之前我得先得到我想要的,替你解蛊。”傅闻烟的神色是难得的认真。
“你知道的,比起玄医门我更在乎你。”
“好。”温让辞毫不犹豫的点头。
比起玄医门他也更在乎他的阿遥,想要一辈子陪在她的身边。
*
玄医门的大门彻底被攻破,但是藏书阁内外机关重重,贺楼听肆和他手底下的人想要攻破也没那么容易。
所以,贺楼听肆转而带着人继续去追杀沈北毅等人。
他相信,只要抓到了沈北毅,沈安必定会打开藏书阁的大门将他迎进去。
一路上的鲜血和厮杀,眼看着岭南城的大门就在前方,只要进入山林中,凭借岭南复杂的山势,沈北毅等人就能得到喘息的时间。
可他们没有想到,岭南的城门却早已经被贺楼听肆派来的人占领。
看着站在城墙上,漫不经心的俯视着他们的男人,沈北毅眼中红血丝越来越多。
他厉声质问:“阁下当真要对我玄医门赶尽杀绝吗?!”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绝望。
他知道已经是穷途末路,却依旧想为自己身后的弟子们寻得一处生机。
然而,贺楼听肆却只是含笑看着他:“本殿给过你们机会了,给你们脸的时候你们不要脸,如今又想求我高抬贵手,是不是太想当然了。”
沈北毅又气又怒,却碍于不是眼前的人对手而无处发泄。
鬼医见状,狞笑着从城楼上走了下来,上下打量了沈北毅一番,才道:
“将殿下想要的东西交出来,或许你和你身后的这些小崽子能死得好看些。”
“休想!”沈北毅想也不想就果断的拒绝,“我就算死在这里,也绝不会将属于我朔国的东西交给你们!”
“……呵”鬼医哂笑着:“江湖中人哪里分什么朔国宸国,你若真的在乎这个,等宸国的军队将岭南踏平,到时候你不也算是宸国人?”
“放屁!”方惟也再难保持平素的优雅,朝着鬼医唾了一口:“我玄医门自古以来便隶属朔国,这点三岁小儿都知晓。”
“你以为我们会像你一样生在朔国的土地上,吃着朔国的粮食、享受着朔国的政策,却转身投入他国的怀抱?简直是卑劣恶心无下限至极!”
“小子无礼!”被一个晚辈如此斥责,鬼医顿感憋屈,一挥手一团乳白的雾气就朝着方惟也的面门而去。
沈北毅下意识的出手想挡,奈何他才有动作高楼之上一块碎石呈破风之势砸了下来,直接将沈北毅的手背砸得凹了一块下去。
沈北毅痛呼一声,想再次出手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着那乳白的雾气就要落在方惟也脸上,在场的人皆发出一声惊呼。
“大师兄!”
方惟也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那团白雾逼近,他想要避开这团白雾,可想到自己身后的师兄弟们,便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没有挪动半点身体。
“倒是个合格的大师兄。”
就在这时,一道劲风从方惟也身后迸发,直接将已经到他面门的白雾尽数吹了回去。
鬼医被逼得踉跄着退了两步。
然而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一道月白影子落在他面前,没有半个字,眼前的小少年握着长剑便朝他冲了过来。
“猖狂!”鬼医低吼一声,一个小屁孩居然也敢对他出手,简直是不自量力!
姬若初听到这两个字,唇角泛起一抹冷意:“当着你主子的面,杀了你这走狗,才叫猖狂!”
叛国者,死不足惜!
鬼医本以为自己对上的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屁孩,可是在和姬若初过了两招,他便察觉到了姬若初的内力不比他差。
甚至,还要更为深厚。
尤其是姬若初下手极狠,每一招都是杀招,根本不给他适应的机会。
更可恶的是,姬若初不知道吃了什么,他用的毒姬若初根本没有半点作用。
很快,鬼医便陷入了被姬若初单方面碾压的境地。
然而城楼上的贺楼听肆像是没看到他的惨像一般,含情的眸子准确无误的落在同他一样站在城楼顶另一端的傅闻烟身上,眸中满含深情和眷恋。
“遥遥,好久不见。”
看到傅闻烟的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她。
想念到灵魂都在颤抖着叫嚣着想要带她走,将她永远的束缚在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