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战城回大将军府后便气得连东西都没吃就回了院子,耍了一下午的长枪。
柳心几次去劝都是无疾而终,干脆也不吃东西在一旁陪着。
傅战城虽然才近四十,但是多年的厮杀身体里早就有了暗疾,这半年靠傅闻烟给的药方倒是让那些暗疾缓解了几分,但是这样强度的一番锻炼下来,今夜这骨头怕是又要疼了。
今日的夜风又极为猛烈,飒飒风声吹得人骨子里都透出几分凉意。
柳心原本还心疼傅战城如此发泄怒意,劝了几次之后见他还不听话,直接生出了恼意。
“现在!立刻,给我回屋休息!”
院中长枪划破破空的声音一滞,傅战城停下动作委屈的看向阴沉着脸的柳心。
“那小子居然真的敢让人上门来取兵符,老子这么多年白教他了!”
“或许皓儿是有苦衷呢?他不是忘恩负义的孩子。”柳心宽慰着,实在是对她看着长大的孩子狠不下心来。
“他都做出罢免我兵权的事了,还有苦衷?本将军才有苦衷!”傅战城闷哼了一声,对柳心替温廷皓说话有些不满。
但自己心底却也觉得温廷皓的所作所为太过突兀了。
就算那小子野心勃勃想要自己手里的兵权,也不该这样大张旗鼓的开口要,而是想方设法的一点点谋取才是。
笑里藏刀才是温廷皓一贯的做事风格。
气闷了许久,最终傅战城还是拗不过陪他在冷风里受凉的柳心,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回房。
只是才到房门口傅战城便察觉到了异常。
他不着痕迹的抓住准备进屋的柳心,对她使了一个眼色。
好歹是多年夫妻,柳心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是大将军府中布满了烟儿安排的人,谁能悄无声息的潜入他们的房中?
难道是……陛下的人?
想到这个可能,傅战城心痛了一瞬。
若真的是那小子派来的人,那就别怪他这个当舅舅的不讲情面了!
怀揣着满腔的怒意,傅战城直接抬手推开了房间的门。
当看清屋内的场景后,他又猛地将门关上,脑海中都还是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怎么了?”柳心疑惑的问,怎么看傅战城的模样不像愤怒,反而是惊悚呢?
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被傅战城挡在身后实在看不清。
傅战城深吸一口气,意识到了白天发生的事或许真的另有隐情,于是低声对柳心道:
“一会进屋,你无论看到什么都别出声。”
“嗯。”
见柳心点了头,傅战城才若无其事的牵着她进门。
房门很快开了又关,柳心却愣愣的看着单膝跪在他们房内的人半晌没回过神来。
“陛下,您这是?”
在他们屋内跪着的不是旁人正是白天才和扬言要让傅战城在家好好休养的温廷皓。
温廷皓摸了摸鼻子:“朕白日那样做是为了配合束漪演戏。”
“何意?”傅战城皱着眉问,总感觉温廷皓瞒了他们很重要的事。
“先起来再说吧。”柳心上前将温廷皓扶了起来,吹灭了几根蜡烛,屋内一暗,窗上的影子便消失不见。
温廷皓坐在暗处的椅子上,将对于束漪的怀疑和打算说了一遍,这才歉意的对傅战城说:
“舅舅,白日是我失了礼数,还望舅舅莫怪。另外……”
温廷皓犹豫着,在傅战城询问的视线下继续说:
“明日朕的人再来取兵符,还请舅舅配合些。”
“所以,你今晚来还为了此事是吧?”傅战城瞪了温廷皓一眼,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小子果然是个狐狸。
温廷皓做无辜状:“我也是为了长远算计。”
“哼!”傅战城瞪了他一眼:“没其他事就走吧,看着你小子就烦。”
温廷皓:“……”
他才烦好不好,直到今日他才明白为何傅闻烟对皇位一点兴趣都没有。
以前只觉得坐在这个位置上高高在上、指点江山,掌控生死。
可真正坐到了这个位置上却只觉得心累。
谁家好人白天操劳政务,晚上还得四处奔忙解释啊?
这皇帝不当也罢!
送走温廷皓,柳心心中的忧虑淡了几分,这样的结果虽然也不算好,但也总归是个好消息了。
她覆上傅战城的手,“府里的暗卫都是烟儿安排的,他们既然能让陛下安然无恙的来到我们的房间,就代表陛下目前还是可信的。”
“我知道。”傅战城叹了一口气,他征战一生,与军中将士的感情也不是一块兵符就能左右的。
只是居安思危,难免生出几分老将迟暮的无奈和悲哀。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陪着陛下将这场戏唱下去,好好的悠闲几日了。
所以,在第二日宫中再次来人取兵符时,傅战城便很配合的和他们演了场戏。
将一个被卸了兵权的大将军该有的隐忍憋屈表达了个十足十,直让听者流泪,闻者伤心。
甚至,在最后对方强行夺走兵符时,傅战城更是一个不慎被温廷皓的暗卫推搡了一下,直接闪了腰。
重茂看着倒在地上哀嚎的傅战城陷入了沉默中。
他想说,其实大将军您不必演得如此夸张的。
大将军府内戒备森严,那些暗线的手伸不进来。
但是见傅战城演得如此入戏,到嘴边的话就被重茂全部咽了下去。
大将军戏虽然多了些,但是在旁观者的眼中效果却是极好的。
至少,在重茂带着人趾高气昂的离开大将军府后,透过还未完合上的大门,在外面的百姓和暗处的眼睛多看到被下人搀扶着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的傅战城,以及大将军府凌乱的前院时表情都极为严肃。
甚至还有百姓默默的抹了一把眼泪,叹着气转身离开。
至此,温廷皓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传言便成为了事实。
半个时辰后,皇宫内,刚得到消息的敬德太后听到傅战城兵权被夺的消息后,脸色变了又变。
终于只剩下满脸的痛色,她踉跄着跌坐在椅子上,气得手背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逆子逆子!”她捶着扶手。
这才登基多久,这个逆子怎么敢做出这般荒唐的事。
那是他亲舅舅,更是为朔国征战了一辈子的大将军,他怎么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