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狄青的话贺楼听肆眸中多了几分笑意,狄青这人脑子不行,但看事情还算通透。
只是可惜,狄家是典型的护皇党,当今陛下选择谁,狄家就会支持谁。
所以,他和狄青永远成为不了一路人。
贺楼听肆将酒坛里的酒一饮而尽,原本含笑的眸子在察觉到周围的异常时,在瞬息之间仿佛凝结出一层厚厚的薄冰,看得狄青的醉意都淡了两分。
“殿下……?”他有些疑惑,可贺楼听肆根本不给他开口询问的机会。
“你走吧。”贺楼听肆撑在石凳上缓缓站了起来,从腰间抽出软剑,冷淡的眼神看向不远处。
“再不走,怕是走不了了。”
狄青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贺楼听肆话里的意思。
他知道贺楼听肆在宸国活的艰难,却没想到竟然艰难至此。
这可是定京城里、天子脚下,居然就有刺客这般正大光明的到五皇子府刺杀他。
简直跌破了狄青的认知。
看着月色里那极速靠近的黑影,狄青深知自己的武功留下来也是拖后腿,便抬脚朝着外面跑去。
“殿下你撑住,我这就去搬救兵,城守尉离这不远,你一定要撑住啊~”
伴随着狄青的声音消失,氤氲着酒气的院子中也挤满了黑衣刺客。
贺楼听肆将视线从狄青身上收回来,取出一根缎带将长剑绑在手腕,桃花眸中晕开道道杀意。
不会有救兵出现的,只有狄青这个傻子以为城守尉会管自己的死活。
满院的酒坛破碎,澄澈的酒酿混杂了鲜血淌了一地。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贺楼听肆缠在手腕和剑柄上的缎带已经被血染透,若是仔细去看,便能发现他握剑的手还在颤抖。
落雪等人站在贺楼听肆身后,身上同样遍布伤口,一个个看起来惨不忍睹。
“殿下的武功……好似退步了不少。”为首的刺客兴奋的盯着贺楼听肆。
以往这个时候,带来的人应该全都死在了贺楼听肆的手下才是。
可如今,死伤严重的却是贺楼听肆和他手底下的人。
意识到这点,这些刺客都很兴奋。
贺楼听肆死寂的眸子淡淡的落在他们身上,“就算退步了,今日你们也休想离开这里。”
话音落下,又是新一轮的厮杀。
五皇子府内的水深火热却好似根本无人察觉,除去这方天地之外,依旧是一派的繁华热闹。
狄青不要命的跑到城守尉府,用力的捶打着紧闭的大门,却迟迟没有人出现。
“人呢?”狄青用力的踹了大门一脚:“老子说五殿下遇刺,让你们去捉拿刺客救人,你们听不到吗?”
许是被狄青吵得烦了,城守尉府的大门终于从里面打开。
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狄青连忙上去抓着他的手就走。
“快点,五殿下遇刺,晚了怕是会让刺客得逞。”
然而狄青走了两步之后,身后的人却没有挪动半分。
狄青动作停住,脑海中出现那个念头,却又怀着几分希冀。
“城守尉大人,咱们……”
“狄公子。”城守尉冷漠的将他的手推开,抱着手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
“我已经让人通知狄大人了,一会他便会来接你回府。”
“什么意思?”狄青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破裂,他握着拳头恶狠狠的质问着:
“我说五殿下遇刺,你们听不到吗?!”
“听到了。”城守尉不耐烦的皱着眉,反问:“那又如何?”
又不是他不想救五殿下,而是上面的命令,来为难他有什么用。
“什么叫做那又如何?”狄青直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抓着城守尉的衣领,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逼问:
“听到你就该派守卫军去保护殿下,而不是……”
“青儿,放开城守尉大人。”突然出现的一声呵斥,让狄青的满腔怒意忽然无处宣泄。
他不情不愿的松开城守尉,转身看向来人,毕恭毕敬的弯腰行礼。
“父亲。”
城守尉也赶紧跟着拱手:“下官见过太傅。”
“嗯。”狄太傅颔首,直接吩咐身后的人:“送青儿回去吧。”
“父亲,五殿下遇刺,我是来……”搬救兵的。
“我知道。”狄太傅平静的打断狄青的话:“但这件事不是你该管的,回府去喝碗解酒汤,早些睡吧。”
“如果再不去救殿下,万一被刺客得逞,殿下危矣!”狄青大步走到狄太傅面前,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质问他最为敬重的父亲。
“殿下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不救他?”
他算是看明白了,从自己的父亲到城守尉,都知道五殿下遇刺。
但他们都不去救他,他们希望他死。
可是为什么?
五殿下虽然手段狠辣了些,可他才学胆识,武功谋略哪一项不比七殿下优秀,为什么他们都不选五殿下。
狄太傅注视着自己的儿子,从小到大他教了自己的儿子许多道理,教他何为礼数、何为学识,却忘了教他什么是现实。
不过,如今再教也不晚。
他抬手,制止了准备强行将狄青带走的下人,抬手替狄青正了正头上的玉冠。
这才不紧不慢的回答狄青的问题。
“五殿下什么都没做错,只是陛下选择的不是他而已。青儿,那个位置只能有一人坐上去。”
显然,那个人不会是贺楼听肆,也不能是贺楼听肆。
“所以,只是因为这样五殿下便非死不可?”狄青干哑着嗓子问。
忽然就明白了为何五殿下处置与他为敌的人时从不手软,原来是因为,那些人也从未对他有过半分怜悯。
“他不会死的。”贺楼听肆是如今唯一一个可以修炼宸国皇室秘法的皇子,以他的武功没那么容易死。
“不,他会,他会死的。”狄青摇摇头:“既然父亲不愿救他,我自己去。”
他是五殿下的朋友,他们今日还一起喝酒了。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