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石秀护着嫂嫂回了家。
那妇人自没好脸色给他,冷着一张脸回房去了。
石秀自在院中忙碌,准备迎接哥哥回家。
日暮时分,汇贤巷口出现一匹马,马上坐着一个汉子。
这汉子风尘仆仆,满面倦容,骑着马一步一步到了门口。
石秀听闻马蹄声,立刻从院里跑出来,喜道:“哥哥!哥哥!”
这汉子正是石秀的结拜大哥、蓟州府两院押狱兼充市曹行刑刽子、人称“病关索”的杨雄。
石秀替杨雄牵住缰绳。
杨雄从马上下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兄弟,一向可好?”
时迁道:“多劳哥哥挂念,小弟一向安好。”
那妇人闻声也从院里出来,换上一副娇媚面孔,道:“官人,怎的今日方回,想煞奴家也!”
说罢搂住杨雄胳膊。
杨雄见到自家娘子,笑容更加灿烂,连声道:“都是为夫之过,公事冗杂,连日不曾落家,让娘子挂心了。”
那妇人娇媚的瞅他一眼,牵着他手,径直走向内室。
将一具软哄哄、香喷喷的娇躯往他怀里一靠,媚眼如丝,吐气如兰。
杨雄自是难以把持,呼吸逐渐粗重。
忽的双臂一揽,也不顾时间、地点,将那妇人拦腰抱起,在一片娇笑声中入房去了。
石秀本有些话要对杨雄讲,见此情景,只得作罢,到下房烧水做饭去了。
……
约莫一个时辰。
杨雄和妇人方从房中出来,二人如胶似漆,十分亲昵。
那妇人面泛桃红,身子如滩烂泥般贴在杨雄怀里。
杨雄肚中饥饿,大叫:“将饭来!快将饭来!”
石秀闻言,匆匆从厨下端了饭菜招待他们食用。
杨雄自与妇人坐下进餐。
二人说说笑笑吃了半晌。
杨雄抬头见石秀立在一旁,笑道:“兄弟,何不坐下同吃?”
石秀道:“小弟已在厨下吃过了。”
杨雄也不多让,边吃边问:“兄弟,我走之后,家中一切可好?”
石秀道:“禀告哥哥,家中一切甚好。只是……”
目光瞥了一眼那妇人。
那妇人顿时警觉,知道石秀想告她状,当即把脸一沉,丢下筷子,一脸不悦。
杨雄兀自不觉,道:“兄弟有话但说无妨,你我乃是八拜之交的兄弟,我将家业都托付给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石秀又看一眼那妇人,道:“哥哥,若得便时,小弟有些话想私下里说与你知。”
杨雄不解道:“却是为何?”
那妇人早已无法忍耐,将桌一拍,大声道:“叔叔想要避着奴家,直说便是,何必拐弯抹角!”
杨雄一愣,不知妇人为何发火。
只听那妇人道:“你们兄弟是亲的,我这个妻子却是外来的!罢,罢,你们兄弟有话且说,奴家走了便是!”
说罢,哭哭啼啼,起身便走。
杨雄赶紧拉住,道:“娘子何出此言,你我夫妻才是同心之人。石秀兄弟,有话当着你嫂嫂面直说便是,不必隐瞒。”
石秀面色尴尬,支吾半天,无法开口。
那妇人趁机发难,把桌儿一拍,大声道:“奴家明白了,这厮想告奴家刁状,故意避着奴家!”
杨雄不解道:“兄弟,可有此事?”
不等石秀回答,那妇人忽地号啕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手脚并用,把桌儿、椅儿踢倒一片,口中喊道:“相公啊,你这兄弟甚不成人,你一回来便要告我刁状,还要背着我,分明是不容我辩解。你若听他的,不如现在一刀杀了我!”
说罢,就在地上撒起泼来。
杨雄、石秀哪见过这等场面,顿时就手足无措起来。
杨雄道:“石秀兄弟,咱们都是光明磊落的汉子,有话为何不当着你嫂嫂面说出?难道你真要学那村野泼妇、做那背后嚼舌根的事?为兄却是不喜也!”
石秀一时语塞,慌忙摆手道:“哥哥误会了,小弟绝没有在人背后搬弄是非的意思……”
却听那妇人大叫:“你这厮装甚么好人!你要说甚么我已尽数知晓!”
杨雄道:“娘子如何知晓?”
那妇人冷笑道:“这厮无非是想污蔑我在报恩寺偷人,道我不知?”
石秀、杨雄俱是一惊。
石秀万没料到那妇人竟敢自己说出来。
杨雄却是念头一转,暗道:相比石秀支支吾吾、背后搬弄,我娘子倒是坦荡得多!
又听那妇人哭道:“官人啊,奴家去那报恩寺,你是知晓的。只因奴家嫁你以来,一向未曾怀胎,奴家去那寺中烧香祈愿,是为杨家延续香火之举,奴家也不愿意抛头露面啊,可是为了杨家的香火,奴家不得不前往。奴家苦心,官人难道不知么?”
说着,泪水涟涟。
杨雄大受感动,赶紧抱住那妇人,道:“为夫知晓,让娘子受苦了。”
那妇人继续哭喊:“官人啊,石秀那厮凭空污我清白,疑我与和尚私通,奴家辩无可辩,不如一头撞死。只可怜你杨家自此绝后矣!”
说罢,作势撞墙。
杨雄赶紧抱住,埋怨道:“石秀兄弟,这便是你要说的事情么?何其荒唐!”
石秀一脸惶急,道:“哥哥,嫂嫂与那僧人……”
忽听那妇人冷笑道:“相公,看到了么,这厮必欲置奴家于死地也!罢了,奴家舍了一死,也要将这厮图谋揭穿。”
杨雄道:“他有何图谋?”
那妇人道:“相公,你把家业都托付于他,却不知他心怀鬼胎,早想霸占你家产业。你想,你若无子嗣,这家业不就成他的了么?他阻我去报恩寺,便是要让你断后!”
杨雄闻言,顿时怒火升腾。
断后之患,最是致命。
哪怕亲兄弟,也接受不了这等事。
石秀急道:“哥哥,休听那贱妇胡说,她明明……”
那妇人忽地站起,一步步走向石秀,冷笑道:“非要我把你做的那些事情说出来么?我一向把你当亲小叔子看待,可你做的那些事,对得起你哥哥么?”
石秀慌道:“嫂嫂所说何事?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哥哥?我对哥哥之心,天地可鉴!”
那妇人道:“相公,你瞧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儿!可他做的那些事,奴家却是张不开口也!”
杨雄心中已是怒气冲天,咬牙道:“娘子但说无妨!”
那妇人流着泪,摇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道:“奴家不愿伤你兄弟感情,只将此事永远埋在心里便了。”
杨雄愈加愤怒,大叫:“今日非说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