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妈听到“闺女”二字,心就当即沉下去。
她记得儿子电话里说过,有一儿一女。
可是算算年纪,李骏的女儿也就十几岁,不可能嫁人啊。
“要不我先看看再说吧?”老太太开口说道。
现在这情况,赵老太太还是希望这些人搞错了。
李惠拦住母亲,“妈,我进去瞧瞧。”
院子到处都是凹凸不平的泥洼。
还堆着很多石头和破砖。
老太太进去一个不小心可能会受伤。
夏初糖也不放心母亲一人,跟在李惠身侧:“妈,我和你一起进去。”
母女二人拉着手,互相扶着,跳过门口一尺高的破烂围墙进了院子。
往里走了几步,就见土坯房里走出来个四五岁模样的小孩。
看不出来是男孩还是女孩。
孩子头发乱蓬蓬的像是鸟窝。
脸上皴黑,鼻子上还挂着些鼻涕印。
身上衣服也都是油污,裤子有几个洞,也没补,能看到下面的皮肤……
这孩子,比城市里的乞儿看起来还要可怜。
“你们找谁?”
小孩子说话有很重的口音。
黑黑的小手里捧着个豁口海碗,防备:“家里啥也没有,你们赶紧出去!”
“孩子,我们找你爸。”
李惠压着内心的震惊,笑道:“你爸爸在家吗?”
小孩点点头,眼神在两个人身上来回看。
大概是没觉得二人有恶意,才开口:“阿爸在家里,你们进来吧。”
李惠赶紧跟在孩子后面进屋。
一只腿迈进去,又迅速退出来。
“妈?咋了?”夏初糖吓了一跳。
有些好奇往屋里探了探头,一股子骚臭味熏得夏初糖差点吐出来。
这屋子里味道比隔夜的泔水味还冲。
也不知道那孩子怎么住的!
李惠拍着胸口,在院子里深呼吸了几下。
叮嘱女儿,“你在这儿等着,我进去看看。”
如果不是找哥哥,李惠肯定也不会多停留。
“那我就在这儿等着。”
夏初糖被那臭味熏怕了,“妈,你快点啊。”
李惠点头答应,站在门口猛吸了两口气,捏着鼻子冲进了屋子里。
然而,下一秒屋子里就爆发出李惠的吼叫声:“哥!哥——”
也顾不上味道多难闻了,夏初糖赶紧进去。
屋里的土炕上躺着一个中年男人,胡子和头发都打了结,脸上不知道是皮肤黑还是脏,一眼看过去就是油黑。
这人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漱,五官都搅在一起看不清楚。
李惠却是认出哥哥了,红着眼眶,一声声呼唤:“哥!我是李惠!我和妈来看你了!”
男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不是呆傻,就是麻木。
看着痛哭的李惠,他没有情绪波动。
半躺在一团污黑的棉被上,两眼空洞,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哭了片刻,李惠大概也发现无法和哥哥沟通,转头道:“糖糖,这就是你舅舅家,你去接你姥进来吧。”
夏初糖心里五味杂成,点头答应。
“糖糖,你别让陆大夫进来了。”
李惠又补了一句,“这里人家来了也没法坐。”
看到夏初糖的舅舅家这么破落,不知道会让陆城渊怎么想。
李惠害怕丢了女儿的脸。
夏初糖应了一声,转头跑出去。
院墙外,村长还在和陆城渊套近乎,大概就是说着村子的不容易,希望能得到国家扶持。
陆城渊很客气寒暄着,让村长觉得这人好说话,于是更加热情。
“姥姥。陆大夫。”女孩小跑着从院子里出来。
赵大妈赶紧问:“怎么样?这家是不是你舅?”
“恩。就是这家。”
夏初糖点头确认,拿起地上的行李:“姥,你进去看看吧。”
老太太听到这就是儿子家,不管其他人,快步进了院子里。
“陆大夫,你去村委会等我们吧?”
夏初糖抬起头,说道:“我舅家条件太差,没办法招待人。”
没等陆城渊说话,村长赞同:“对对,李傻子家臭的没地方下脚。陆医生,您跟我回大队,我让人做菜了,咱们喝两盅。”
陆城渊看着一地行李,道:“先帮着把东西拿进去吧。”
这一地大包小包,夏初糖一个人得拿好几趟。
人家“大佛”发话了,村长马上招呼一起来的壮丁:“赶紧把东西拿进去。”
陆城渊进了院子,看着快要倒塌的土坯房,好看的额头上也拧出了川字,“我进去看看你舅。”
刚才村长和同行的村民,都说“李傻子”。
估计这里的主人状况不是很好。
夏初糖想要拦住,结果没来及开口,陆城渊大长腿已经迈进了屋子。
估计也是被屋内的气味熏到了,男人在门口顿足了几秒才进了屋子。
村长和一起来的几人都没进去。
“陆医生,我们在门口等你哈!”村长喊了一声,快速离开。
走出李家的破烂院子,村民问:“村长,您不进去陪着啊?”
“我倒是想进去陪着!”
村长啐了一口,拿出旱烟吧嗒:“李傻子吃喝拉撒都在那间房子里,里面比我家牲口圈还要臭,我进去肯定吐了。算了,就在外面等着吧。”
人家陆医生是京市来的,觉悟高。
他这个小村长可比不过。
屋内,陆城渊俯身翻了翻炕上男人的眼皮,检查了下心跳呼吸。
“他身体没什么大问题。”
陆城渊起身说道:“至于具体情况,还是要去医院才能确定。”
赵大妈听到儿子身体没事儿,先松了一口气,感谢:“谢谢你了,陆大夫。”
“我去村委会等着你们。”
陆城渊也没打算多留,这屋子里连多余的板凳都没有,“你们慢慢聊,不着急。”
“那我送陆大夫出去。”夏初糖跟着男人离开。
走出院子,夏初糖带着歉意:“今天谢谢你了。我也不知道舅舅家是这样。连饭都没办法招待。”
陆城渊是很爱干净的人,他能进屋诊治李骏,已经是很难得了。
要是留他在这屋子里吃饭,那真的就是强人所难。
“没什么。”
陆城渊温和笑了笑,“既然来了,就好好聊聊吧。我看你舅舅是有心结,多开导下。”
目送陆城渊和村长一行人离开。
夏初糖转身返回院子,刚进去就看到对面一处断开的墙围口,挤进来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谁!?谁在那儿!”
夏初糖大声呵斥了一声,捡了根木棒走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