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则来了。”
乔康放下手里的文件，示意吴则坐到了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吴则坐下之后，环顾一周。
办公室内的画面，跟记忆一点点重叠。
尤其是乔康这个人，有能力，为人正直，就是事业心太强，满门心思想要更进一步，调到局里升任副局长。
他到退休都没能如愿。
“乔队长，你找我什么事？”吴则装聋作傻。
乔康招呼人泡了一壶茶，一人倒了一杯之后，重新坐下来，这才开门见山道：“你用我们六队的固体矿产勘查甲级资质，盖我们的公章，还用我们的物探仪器。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支付任何费用。按合同，你们早该支付一部分费用了。”
“嗯，是。”
吴则端起热茶吹了吹气，轻轻地嘬了一口。
乔康沉吟片刻，缓缓道：“陈浩那边怎么说？”
如果陈浩的浩海矿业公司支付项目费用，肯定是先要通过地质六队的账户，然后才会给到天则矿产技术公司。
到目前为止，除了一百万启动资金，再也没有任何相关资金往来了。
“陈浩联系不上了。”吴则放下茶杯。
“最近我听到一些传闻，看来是真的。”乔康眼帘低垂，替这个年轻人感到惋惜。
“陈浩说公司不是他的，让我们以后不要找他要钱。”
“不是他的公司，又是谁的公司呢？之前跟我们谈合同，签合同，实施项目，都是他在操作。”
“浩海矿业公司法人、主要股东是陈浩的一个表兄弟，陈浩给公司出资两百万，是以借款的方式。也就是说，浩海矿业公司还欠着陈浩两百万。陈浩跟我们说了，他也是被骗了，也是受害人。”
上一世吴则状告陈浩败诉，也正是因为中了这些圈套。
吴则又拿起茶杯，温度降下来了，便一口接一口的喝干了茶水。
喝完之后，他皱着眉头，一脸苦相，砸吧着嘴嫌弃道：“这什么茶，那么苦！”
“苦丁茶。”乔康也端起茶杯，慢慢喝。
“我叼，乔队长，你喝这种档次的茶，龙井、碧螺春没有吗？”
“我觉得味道挺正。”
乔康瞥了一眼吴则，眼神中仿佛在说你小子有什么资格挑这挑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
吴则回头朝站在身后的杨晓芳和熊大勇吩咐道：“你们两个到外面等我，顺便把门带上。”
等到两人出去，屋里只有两个人，他才回过头，瞧见乔康手边有一包红色的软包装中华，还有一个打火机，便抬起屁股伸手自己拿起了烟火，熟练地抽出一根香烟，放到鼻前闻了闻烟草的香气，然后叼在嘴角，啪的一下点燃，轻轻地吸了一口。
“我记得你不抽烟。”乔康见吴则抽烟动作很流畅。
多年后才学会抽烟的。
吴则心里说。
“烟是好烟，就是味道淡了点，我还是更喜欢咱们本地的真龙、刘三姐、甲天下。”
乔康不想讨论香烟的好坏，“有什么事情不能当着你自己人的面说？”
“绿岭金矿勘查项目的情况，你了解多少？”吴则把香烟夹在两指之间，讳莫如深的反问了一句。
“见矿情况不好，矿体不大，品位也不高，没达到小型矿床的规模。”
“是。”
吴则微微点头，很快又摇头，“绿岭金矿项目，其实金矿规模远不止小型矿床……”
“什么意思？”
乔康猛然抬起眼皮，“你的意思是你们发现了更多的金矿体，但是没有在资料上展现出来？”
“是……但也不完全是。”吴则这话说的有些矛盾。
“你知道你这种行为是什么吗？”
乔康终于无法保持镇定，手指敲击桌面嘚嘚作响，“你这种行为，一旦暴露，会涉嫌欺诈！”
“乔队长，你不用吓唬我。”吴则很是淡定的弹了弹烟灰。
乔康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你早就猜到陈浩耍赖不给你钱，所以你故意隐瞒了见矿信息？”
“可以这么说吧。”吴则微微颌首。
“你真的胆大包天！”
乔康真没想到吴则这个年轻人会做出这样惊人的举动，低头沉思了良久，继而摇了摇头，“没用的。探矿权还是在陈浩手里，就算你知道那里有金矿，你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你要是私自盗挖，那就是重罪！”
“绿岭金矿的探矿权，还有几个月就到期了，我确信陈浩不会去办理延续。”吴则信誓旦旦道。
“你可以等到探矿权到期，然后自己去申请探矿权！”
乔康几乎要跳起来为吴则拍手叫好，很快却又自己否定了这样的做法，“陈浩知道了，去状告你欺诈，一告一个准！”
“目前的我没有能力，也没有钱去折腾矿权。”
吴则吸完一根烟，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头，双手撑在桌面，坐得笔直，显得很认真，“但是，你们六队可以啊。你们申请立项，从中央地勘基金，或者从省级地勘基金也行，甚至是局里或者队里自己出钱，申请绿岭金矿的探矿权，然后重新勘探，提交成果。”
“这……”
听了这话，乔康觉得吴则的话在理。
毕竟如此操作，就不会给他惹祸上身了。
在矿产勘探行业，后人在前人勘探过的地方发现重大矿产资源，不会有人觉得是前人隐瞒或者欺诈，只会觉得后人牛逼，或者说矿产勘探技术的进步带来了更多的可能。
可是，同一个技术团队在同一个地方，前后勘探成果差异巨大，就不免让人起疑了。
“按照你的说法，你自己是一点好处没有啊。”
他越想越是纳闷，“你图什么呢？”
“项目管理费算下来两百多万呢，我肯定是给不起钱了，这个金矿成果，就当是作为一个交换吧。”
吴则说的很客气，语气也很平缓，“这个金矿成果，给谁都行，就是不能给陈浩。”
这是个嫉恶如仇的做法。
颇有年轻人该有的血性。
乔康微微点头。
吴则旋即话锋一转：“当然了，我也有一点小小的要求，就是项目开展的时候，我们得参与，赚点辛苦费。”
“项目外包给你？”乔康眼帘低垂，颇有些嫌弃，“你那个破公司，连个丙级资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