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武功目前而言,不能以内气搬动物体,但轻身之术,却是存在,因此他们五六丈高轻松可跃,若是更进一步,达到【冲气】,便就能跳高十丈以上。跳跃距离,高度,都关乎内气。而炼丹,更是关乎内气,如果用火钳之类炼丹,容易捣乱药性,而单纯以内气作辅法,翻动药草,不仅简单快捷,更不至于影响成品率。
眼见火势被控,二人面色一喜,接着便听丁耒道:“不要懈怠,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我要徐徐放入药草,你们要防止它们糊了,一旦糊了,就全部是药渣,一点作用都没有。”
他说得简明扼要,二人都听得分明,立即振奋精神,内气发出,四周一时间风被转折,火被操控,完全一派欣欣向荣之势。
丁耒见势头正好,于是将依风草与九日兰放入其中,他这些药草,都采摘自松家地下,都有二十年以上的药龄,若是浪费,未免可惜,所以他运用的量都恰到好处,不多不少,刚刚足够炼制即可。
只见两道奇光自两道药草身上发出,接着没入熊熊火焰之中,转眼化成了一片晶亮的流彩。
这一道流彩,与之前的冰凝花与云苓环桔,汇聚成一片各色纷呈的样态。丁耒对于炼丹之学,可以说才涉猎一些,他也不敢确信能否炼制出好丹,但他信心十足,他熬制药草的经验来看,凡是丹药也有药性,只要中和,便有机会化草为丹。
现在中和之法,就在眼前,四种药草,徐徐在火焰中,推动前进。
继而灌溉农田一般,化为丝丝流水,而废渣则成了它们的丹皮。
“现在是南方!”周泰心中一定,内气奔腾,就将风势引向了丹炉后面,那里正是正南方向。随着风势,丹炉的火焰,也逐渐不安分,左右偏移,这时候林潼出手了,他的内气如薄膜一般,呈现一个弧度,撇开火焰,有一些甚至倾泻在地,发出滋滋的声响,可见火焰威力之大之足。
丁耒眼见二人如此卖力,心头也是喜悦,看涨势正好,当即将幽兰草的三分之一,放入其中。
本来四种药草都化为了液体,逐渐融合,幽兰草的加入,突如其来,仿佛打乱了阵脚,火光顿时冲天。
林潼心头一沉,连忙全力以赴,火光一下子顺着内气导引,飞出四周的孔洞,这些排气孔,尽数发黑,糊成了一块,温度之高,实难想象。
丁耒的手心虚托着幽兰草,让它在其中翻滚,沾染之前四种药草的特性。
四种药草,综合应对,水乳交融,立即随同废渣,化成一片黑亮的丹皮,将幽兰草包裹其中。
周泰这时也知道,到了关键时刻,如今只要火势掌控妥当,要风来风,借火用火,便可以将丹药炼成。
他手心一动,斡旋出一股气流,如借东风,将风势导引到丹炉中,一团团,一撮撮,咻咻之风,划过苍穹,落入丹炉之中,仿佛带来清凉一般,上面灼烧发红的黑色表皮,更加莹润剔透。
并没有恶臭味,这里经过火势煅烧,早已是光洁亮丽,如黑米粥一般,一粒粒废渣,吸附在丹皮之上,逐渐从光亮变成了朴实无华。丁耒却觉得不对劲,正常炼丹,起码要两个时辰,如今才一个时辰不到,这个丹药就要成形,怕是其中有问题。
心中想法刚过,只听滋啦一声,丹皮从中断裂,分作两半,一团灰光短暂闪烁,短暂熄灭,其中散落出黑乎乎、寂沉沉的幽兰草残渣,一些液体也渗漏出来,完全是失败之作。
丁耒眼中流露出失望之色,自己炼丹技术还是未曾到达火候,而且私自制作丹药,不按丹方,本就是冒险做法,若非他多年行医经验,只怕之前也不会炼制出黑丹来。
也正是有这一份经验,他才自诩无碍,可想现在,损失三分之一的幽兰草,只有三次机会,他不可再大意了。
周泰看了看浆糊般的内里,叹了口气:“累死我了,本以为能成功,想不到……”
林潼没有话语,一个人埋头清洁丹炉。丁耒则道:“没事,我们休息半个时辰,继续吧。”
三人清理好丹炉,重焕光芒,于是盘膝而坐,就地炼气修身。
丁耒消耗最少,他只需要不停随着火势风势,翻动药草,而另外两人,一个鼓火,一个鼓风,早就精疲力尽。
周泰这时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瓶丹药,倒给二人,一人两枚:“这是还还丹,专门补充内气的,不过需要盘膝炼化,否则容易堵塞经脉,所以我也很少服用,现在倒是可以试试。”
丁耒捏住丹药,先是看了一下,颜色灰黑,隐约有发白的迹象,可见比起纯粹的黑丹来说,此丹略微高了一层。再闻了一下,只觉有一股清爽滋味,仿佛薄荷芬芳,一个激灵,透骨心凉。
他研究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将两枚吞入。
一股冷流顺喉而下,先是流转奇经八脉,接着汇入了丹田之中,若是他没有掌控,这些药力恐怕就会半途停转,继而在奇经八脉中,甚至别的经脉中留存,继而堵塞内气。这是初级丹药,贪图迅速,带来的弊端。
运转内气,果真迅捷无比,就如长流波涛,席卷周身,紧接着,丁耒感觉身处一片暖意纷纷的天地中,似有桃花芬芳,清风徐来,周身毛孔舒张,有内气甚至涌泄而出了!
丁耒知晓,这药力霸道,简直惊人!
不愧是还还丹,返本归元,几乎一等一的强势。
紧接着,丁耒的《舍漏功》再次进步,从2565,到达2865,直接增长了3点。
接近【清身】中期,等量换算,无限接近【改脉】后期的地步。
林潼醒转,也吃了一惊,他的内气也有所增长,而周泰则完全没有变化。
周泰摇摇头道:“不要看我,这个丹药第一次吃只要能消化,都能带来提升,第二次第三次,就再也没有效果,只能单纯补充内气了。”
“即便如此,这丹也是一种奇丹,不知道周兄能否割舍丹方于我,这个人情到时候我自然会还。”丁耒道。
周泰思索片刻,摇头道:“丹方是我师门的秘技,若是你有心加入我师门我倒是可以给,至于丹药,你要多少颗,我送你都没问题。丹方实在贵重,无价之宝,尽请见谅了。”
“好吧。既然周兄这里有规矩,我也不勉强了。”丁耒知道自己与周泰的关系,不是真心朋友,否则别说是丹方,两肋插刀,也能二话不说。
三人调息完毕,随即起身。
有家仆再次加上炭火,他们进行了第二次试探。
这一次,二人掌握火候,明显精准许多,来龙去脉,把握分寸,火势大小如意,看起来倒是顺利无比。
丁耒却心中无喜,他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如今太顺利,和开始的生涩,完全两类,反而极为不适应。
就在关键时刻的时候,突然之间,再次有破瓜之响,其中丹液再次流出。
丁耒长叹一声:“我早就知道不好炼制了,若是有丹方就好,关键是没有丹方,盲目炼制,十赌九输。”
周泰正色道:“虽然我师门丹方不能赠与,但是我家里也有一些藏书,你先看看,说不准有一些想法,我看你现在已经接近瓶颈,只差一步,就能功成,何须气馁呢?”
说完,他让下人翻找藏书,不一会儿,四五本陈旧的古籍被送上前来。
分别是《古堂斋文》、《清净药理》等等。
“多谢了!”丁耒迫不及待,翻开书籍,这些书都不是纯粹的医书,而是半吊子那一类,但记载了颇多杂学,不过长期无人问津,早就灰尘满布。丁耒一目十行,翻书飞快,林潼和周泰都是眼前一跳,林潼倒也罢了,见过丁耒的天才本事,周泰完全是愣住了,心道丁耒果真非寻常人。
转眼快要日落西山,丁耒翻完书籍,神完意足,突然大笑一声:“我算是明白了一些,这其中记载的有‘放任法’,也就是顺其自然,用小火煅烧,而不是大火,就像熬制药汤一样,但此放任也并非彼放任,不可能全盘任之,而是需要我们一起施为,三人合力,将内气包裹药草,翻转腾挪,甚至隔空移动它,用小火和内气,将药草彻底煅烧,让它顺着轨迹,自然而然,形成丹药。有一本书你们恐怕没有看过《道德经》,其中有一句话‘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就是做着有为的事情,行着无为的内里。炼丹也是如此,既自然又不自然,方有机会窥得门径。”
“当然,这都是我的一些经验之谈,能不能成功,还看运气了,如果运气不好,那我们除了再次求集邵空,那便只有前往岩山一趟。”丁耒道。
周泰托腮思忖,他其实也知道此法,只是此法就连他也未必做到,既有为又无为,本就是矛盾的理论,章表着人心,对于炼丹而言,太过肤浅笼统,成功率未必很高。
稍许,他抬头道:“就按你这么办吧,我也想看看,你究竟能不能掌握这个法门,说实话,早年我看了一眼就凉了一截,三人配合,还要像烧烤一样煅烧药草,实有些天方夜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