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耒目光所看,二人一个年轻气盛,是为张备。中年近老,是为邵大侠邵方。至于孩童,丁耒隐约觉得不凡,却也不知其性命。
他立即想起了一些历史背景,邵大侠,是出自《明史》中的神秘人物。曾自请协助徐阶起复,徐阶不纳,后转投高拱,终协助高拱再入内阁,掌控朝政。高拱下台之后,邵大侠被张居正所杀。
如今才嘉靖年间,待嘉靖末年,张居正年迈垂老之时,便是邵方人头落地之日。
邵方此人说实话,也是除了袁崇焕这样后期英雄外,另一位为外人津津乐道的大侠士。他是丹阳人,又被称为“丹阳大侠”,寻常高墙,根本无法阻拦他,一身轻功了得,这几十丈的堤坝,只要借力不断踩踏,便能扶摇直上,平步青云。
他的历史背景也很奇特,曾经与多名高官交好,本身出身也是富贵人家,典型的高大帅富的类型。
可惜后续得罪了张居正,而张居正又恰巧是戚继光的至交,其中很多秘密,不足以外人道哉。
“原来是陈老弟你!”张备笑意纷纷。
陈猛烈复笑着,给张备介绍道:“这位是我新结交的朋友,丁耒丁大侠,他武功很高,一个人打跑了十几只凶狼,五只恶虎,厉害吧。”
张备一开始没注意丁耒,但看丁耒身材高大,修长体表,仿佛一张长柱,拔地而起,巍巍如岳,高昂大气,完全是一派高人形象,而且联想起陈猛烈所说,更是心中讶异,这样的高手是打哪里冒出的?
不由肃然起敬:“丁大侠你好!”
说着,他立即介绍起身旁人来:“这位是丹阳大侠邵方邵大侠!他武功特别厉害,已经达到了【开泉】期!早在十几年前,他已经闻名遐迩,想必丁大侠你也知晓一些吧。”
“【开泉】!”丁耒心中讶异,但不动如山,道:“我自然也了解一二,邵大侠为民着想,如今来到台州,是否就准备来阻止进犯的倭寇?”【开泉】境界,丁耒闻所未闻,但他稍微思量,便就揣度一二了,想来【开泉】就有点像【冲气】,所谓流泉自生,源源不断,与冲气盖顶,扑腾转圜,有很大的相似性。
邵方此人,高大身材,与丁耒相差无几,道:“其实我是为了戚继光而来,打算请示戚继光,救出俞将军,还我河山一个太平。”
“看来都是为了俞将军的事啊,俞将军竟有如此魅力?”丁耒也是讶异无比。
邵方道:“不是俞将军魅力强大,而是他战功赫赫,这几十年来,都是他老骥伏枥,沙场征战,戚继光一个新晋之人,哪能比得上他的功绩?”
丁耒想着后世的事情,戚继光万世扬名,而俞大猷却只成为历史尘埃,不免悲凉。
丁耒道:“那既然如此,我倒也想去见见俞将军和戚继光了,都说戚继光是借势上位,不如俞将军,真相作何,谁也不可尽知。”
“我也正好想去看看,此番来到太平县,先是看看太平县恢复情况,想要以前,这里可是寸草不生,被倭寇占据,现在这么多侠士出没,倒是令人心中感慨,有张备等兄弟在,太平县可保无虞。”邵方道。
陈猛烈在一旁道:“那你现在就要走了么?邵大侠,难道不留下来吃一顿饭?”
“不了,事不宜迟,现在俞将军危在旦夕,我若是弃置不顾,在这里享乐,被人知道,会作何想法,我不求千古扬名,可这张老脸还是挂着的。”邵方道。
丁耒心道:这个邵方果真是一代大侠,做事不拖泥带水,还要好好结交一番才是,丹阳大侠,如此武功,甚是不凡,只是他也没有几年寿命了,根据《明史》记载,就在几年后,张居正将死之时,就会处置一批人,其中就有邵方。
可惜丁耒只能来往一个月,对于几年后,他没法掌控,除非他直接将张居正杀死。可是张居正是何等人物,内阁首辅,戚继光手下不少高人,给他作为后盾,要杀他,简直比登天还难。
丁耒也知道,肯定也有“侠义榜”侠士动过念头,甚至不乏任务在手,只是真要杀一个人,还是一个位高权重之人,那便需要牺牲的代价太大。
张备道:“邵大侠,你先去吧,说实话,我这里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最近太平县出了一桩血案,我要着手跟官府的人一起调查一番,本想请教你邵大侠,既然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也不能耽误你救援俞将军的进程。”
“血案我自然也知晓了。此事不像是我们大明人做的,手法武功,特别像是西洋人所为,大开大合,不拖泥带水,你们若是要调查,小心一点,最近西洋人也蠢蠢欲动,想要进军台湾,好在被戚继光的人挡下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邵方皱眉道。
张备苦笑:“若真是西洋人做的,那就很麻烦了,现在倭寇都难以抵御,再来一个西洋人,传说西洋人善用火器,比我们精妙许多,而且个个人高马大,我们只怕都不是对手。”
“等我好消息,到时候自然协助你此事。”邵方看向丁耒,道:“这位丁大侠,我观察你武功内敛,看不出境界,但横练功夫确实厉害,想必也是一介高人,有你作为辅助,张备自无大事,这一切就交给你们处理了,我要去见戚继光。”
丁耒欲言又止,他本想亲自去见戚继光,奈何邵方根本不容他说话,就见他一个纵跃,当时就飞处近乎十丈高,直接踩着屋檐,消失在白日中,这一手轻功,确实惊才艳艳,丁耒自问数丈高没问题,但是要达到十丈,可谓是登天还难。除非他“横松荡叶步”有成,以“巧”劲作为施力点,将自身重量忽略,便能一步飞跃极远。
邵方离去极快,几乎是风驰电掣。
不见了邵方的身影,丁耒这才看向了张备,张备拱手道:“陈兄弟,丁大侠,我们屋子里面聚一聚,把这几日的事情说商一番。”
丁耒点头说好,陈猛烈兴致勃勃,二人走入其中。
小院清幽,仿佛静止的潭水,周围栽种花草,可见张备是一个雅致之人。
陈猛烈暗自道:“这个张备,其实是一个落榜之人,武举和文举都没有中,这才回到乡下,平日偶尔出海,兼一些耕种之事,守着祖业,过个清闲生活,我觉得你二人应该兴趣相投。”
丁耒叹道:“其实我本想跟着邵大侠一起去的,既然你们这里有凶案,我也就留下来跟你们探讨一下,将凶案给水落石出,然后再想办法联系邵大侠。”
“邵大侠一向喜欢独来独往,不善与人共事。虽然他是武举人,也会舞文弄墨,但毕竟性子有些古怪,特别不讨好官员,这才引得一些官员不满。你去的话,也应能帮上他一把,但就要看他是否信赖你了。”陈猛烈道。
丁耒摇摇头,随即跟张备走进屋内。
这里檀香氤氲,散发着一阵熏丽的气息,令人心驰神往,魂飞摇曳。
张备早就备好了茶水,这是三杯碧螺春,如此好茶,自然是家中种植的,他家里耕种的是茶叶,也是祖辈蒙阴,才让他生活舒坦,平日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
本以为这样的日子能继续,奈何倭寇要卷土重来,加之最近太平县发生凶案,更是让人心思沉沉。
丁耒抿了一口,赞道:“真是好茶,我很少喝茶,可是这碧螺春,却给人一种口齿留香的感觉,确实是上等茶叶。”
张备心傲一笑:“好茶供书生,好酒赠英雄。丁大侠,你应也是一个雅人吧,看得出来,你平日除了练武,还有别的嗜好。”
“自是如此,我以前说实话也是一介落榜书生……”丁耒将过去事短暂道出,引得张备有所共鸣,二人居然一类人,都是落榜之才,纵有千般不情不愿,却也只能蜗居当下,施展不了抱负。
索性张备回归田园,过着清闲自在日子。
丁耒也羡慕如此生活,不争、不吵、不葸、不求人,做一个完好的自我。
他与张备可谓是一语投心,二人相谈甚欢,说到一些书中逸事,更是心心相印,陈猛烈在一旁有时都插不上嘴。
二人说了良多,终于回归主题,落到了太平县凶案上。
只听张备道:“今日出现很多外地侠士,你们想必也知道了吧,我总觉得这是有人刻意为之,引来这批有心人,之前死去那人,也偏偏是我们这里最大的乡绅,更奇怪的是,在他死后,他家里被翻了一个底朝天。”
“是不是财宝之类的,被人觊觎了?”丁耒道。
张备摇头:“不太可能,这名乡绅平日生活节俭,怎么可能隐藏有财宝?我却是猜测,这是一场阴谋。现在太平县各大江湖侠士,都还未离开,似乎总在寻觅什么,而且鬼鬼祟祟的,我一个朋友,曾经被一名侠士请教过一副图纸,似乎有点像出海图,又分明将我们太平县作为起点,关联甚广,我也觉得十分古怪。”
“图纸?”丁耒微微皱眉。
张备立即走一旁的箱子里,翻出一个褐黄色的图纸,画的十分粗糙:“这是我所了解的,他们复刻的图纸,太平县为原地,你看看,其中是否有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