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大猷老脸微恙,最终化为一声轻叹:“若是冯唐不老,三十年河山还能再复。”
“当年冯唐已经有九十多岁,而俞将军你才五十多,分明是刚入老年,别说三十年,至少二十年寿命,你还是有的。”丁耒道,“俞将军你好生想想,现在退出,未必比胡宗宪过得好。”
俞大猷陷入沉思,他的目光静谧如水,沉凝许久,再看裕王期待的目光,他瞥过眼光,定定地道:“你赢了,这一场唇枪舌战,我俞大猷不如你,甚至武功之上,再过几年,你必定比我更强。”
“不用几年,一个月就可以。”石微轻笑一声。
俞大猷觉得石微是在开玩笑,也没当真,他只是继续道:“这位丁小子,你打算怎么救我出去,若是学着邵方那样蛮干,我可不愿意,正因为他,我现在被迫被转移顺天。应天此地,也不再是我的根据地了。”
“我们就是打算用强的,先人一步,再上书解释。”丁耒忽地一笑,他的身影如电,踏着“横松荡叶步”,飞驰而出,对准俞大猷的身上诸多穴位,一通快点,本来俞大猷到达开泉,穴位已经凝于一体,受气机操纵,万难对付。
可是丁耒此番一来是抢占先机,二来是趁其不备,三来是发力到位。
他首当其冲就是天池穴和天泉***功精神都让他封闭才好。
点在俞大猷的身上,这才发觉俞大猷身如磐石,坚硬无比,也难怪丁耒如此体质,也无法奈何他,这是久经沙场的人才拥有的体质,也十分接近“木肉石身”了。
俞大猷身躯一定,一股浊浪宣泄而出,自然抵抗,穴位之中,仿佛有万千水流,冲入丁耒的手指中。
丁耒这时才发觉,没有合理的手法,即便用上了医学知识,却也无法好生应付。
他想着是否将功德加在“落霞手”上,或者是“无影掌”上,这两种武功,最为综合的就是“落霞手”,“无影掌”即便厉害,可是也只是在后期比较强横,前期一塌糊涂。
正想着,那一股内气就钻入丁耒的指尖,接着丝丝麻麻,仿佛中了电击一般。
丁耒猛然咬牙,决意点“落霞手”了。
他脑海一动,给“落霞手”加了55点,从1065到达了,如今成功进阶【初学乍练】,顿时手法再变,本来不太熟悉的“柔”,忽然茅塞顿开,打开一道洪水闸门一般,柔韧之劲直接将冲入指尖的气力弹出。
这一股气力反冲,接着俞大猷一声闷哼,他的脸色露出惊讶神色,接着就觉得一股凉意从数道穴位中散发出去。
透入经脉,继而产生一股清旋,将原本无碍的体质,给生生给破了————就像一辆掉了车轱辘的马车,再也无法前进半步,他现在也是心有余力不足,先是躯体感觉到了脆弱,仿佛轻易被破开一道豁口,内气徐徐散出,功力迅速衰微起来。
他竟然调动不起自己的内气了。
再过稍许,他甚至觉得自己精神萎靡,有种限制举手投足的错觉。
可是他已是【开泉】境界之人,怎么会被这丁耒一招制服。
就在这时,他猛然一声厉喝,丹田内似乎有一道隐隐之流,贯彻而出,宣泄老远,发出惊天动地般的斡旋,直接贯穿他的经脉上下,迅速驱逐走大半反弹而出的内气,甚至丁耒觉得,此刻对方的内气会反入自己的身躯,接着会导致自己经脉不畅,甚至丹田被封锁。
【开泉】实在可怕,就连他突如其来的一击,居然还能展开反击!
丁耒正要想对策,却见石微一声娇叱:“俞将军!”
俞大猷不明所以,一抬头,以为是石微要救他,却与石微目光一合,仿佛被吸入其中。石微的眼神就像深渊,打开了心灵的魔头,而俞大猷本在应付丁耒的内气,再被这么一激,顿时整个精神萎靡下去。
“噗”冷不丁,一口热血喷涌而出,这是他精神交战,两方被激,造成的后果。
可是他仍然不服输,只见他挺直身躯,一路冲压,丁耒的手指直接脆弱变折,丁耒咬牙退后,却冷不防俞大猷一掌往他的胸膛拍来。
这时,厉飞也出手了,他用火折子煅烧,将一枚丹丸烧开。
接着一股烟气升腾,整个牢狱都是一片云雾漫卷,俞大猷刚压迫而来,就觉得头脑更加不清明,再仔细一晃,眼前的丁耒居然分成了三人,一下子裕王、石微、厉飞几人居然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再一看,背后又出现了厉飞和丁耒。
他心觉不对,再要动弹,却觉得浑身酥麻,眼神更是被石微死死收入,三方席卷之下,他终于被成功拿下。
只见他瘦高体魄,直接仰面倒下,脸庞之上,带着安详之色,这是石微最后给他注入的精神,这是一种特殊的手法,就如勾起记忆一般,将他的回忆调动,继而他陷入了回忆式的昏睡中。
做完这一切,石微头脑微微发胀,接着一晃,被丁耒当场接下。
“没事吧。”丁耒扶着石微。
石微摇摇头,没有挣扎,看着丁耒的目光,充满安宁:“我只是精神受损,这俞将军的精神实在强大,这是经历万千杀戮之后的精神,坚韧无比,若不是你们,先昏迷的肯定是我。”
厉飞这时也一一发下丹药:“这是毒云丹的解毒丹,你们都服下,赶紧将俞将军接出去。”
陆绎站在那里,完全愣住了,之前丁耒跟俞大猷对阵,和邵方那时无异,不算惊世骇俗,可后来石微和厉飞连番出手,让久经沙场,武功奇高的俞大猷都陷入了昏迷。
这三人究竟来自何方?配合如此天衣无缝,而且各个身手特色,当真现在高手都如白菜一般,遍地都是了?
云从经则没有顾及那么多,他喜上眉梢,将这一切都画了下来,甚至丁耒几人的武功,他都绘出惟妙惟肖,若是日后有懂画之人,他只要给对方一看,说不定就能领悟武功。
神奇之处,就在这里,这是他祖父所传承下来的画道,当日就连风云的武功都记录下来了,可谓是精彩连连。
不过帝释天的武功没有被记录,却是一大遗憾,似乎是因年岁已久,还是武功难以记载,因此他家族中一直只有风云的武功。
几人服下丹药之后,再次恢复神清气爽。
丁耒将骨骼接好,接着委托厉飞将俞大猷抬起,而自己则扶着石微,缓缓走出牢门,道:“裕王,别愣着了,我们这么久了,你赶紧通知你的人,别打草惊蛇。”
裕王心领神会,对丁耒几人更加敬若神明,要知道,俞大猷的武功如此之高,从来没有失手过,可在丁耒这里栽了跟头,说明丁耒几人确实有本事。
特别是丁耒那几番话语,更是铿锵有力,发人深省,俞大猷能听多少,是他的事情,现在最为重要是强行拉他上船。
裕王其实心里也是想要借俞大猷的手,为自己日后前程铺路,他原本是打算跟戚继光交际,奈何戚继光心高志大,根本与他只是泛泛之交,这才退而求次。
将守在门口二人叫了一声,这二人立即转下,看到倒地的俞大猷,不知如何是好。
只听裕王道:“你们赶紧想办法把他弄出去,别让他受伤了。”
“现在我们这里正好有一批死囚,俞将军屈尊一下即可。”其中一人道。
“不管什么办法,不要让有心人知道,事后若是俞将军辅佐了本王,日后你们也有机会吃香喝辣,升官发财。”裕王当即摆出了高昂姿态,这也是丁耒第一次看到裕王这等英姿。
此人被气势所逼,立即吩咐下属,之后一辆囚车被招来。
丁耒几人就装作带着死囚,一路闯过封锁,从城区,一路走到了城外附近。
来到城外的荒郊野岭,但觉花鸟四起,风声骤骤,草地一旁,厉飞放下了俞大猷。
而裕王身边也多了一个接应之人,正是木宁,木宁道:“裕王,既然俞将军已被解救,那我们是不是按计划施展,用俞将军的势力打压一下戚将军了?”
“大可不必。”裕王沉着起来,指着陆绎道:“陆绎陆炳他们现在跟我们同心,机会就在这里,我们现在是先斩后奏,现在我也想通了,不可起事,我会想办法大事化小,争取让父亲看到我的价值。”
陆绎点点头,对木宁道:“你应该是裕王心腹吧,之前看你不觉得如何,现在总觉得你有点意思。”
木宁笑了笑:“过奖了,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为裕王肝脑涂地而已。”
“你们都不必多说,木宁。”裕王正色道。
“在。”
“现在去约见郑经天,若是成功,我们当可写一份三方奏呈密函,交给我父亲,五日之内,希望他能看到。”裕王道。
木宁显然轻车熟路,但抬步须臾,却道:“俞将军怎么办?他现在可是昏迷。”
丁耒摆摆手道:“木宁,俞将军的事,你不必忧心,此人能屈能伸,只是考虑错了,想当一个烈士,殊不知嘉靖帝不会让他当烈士,严嵩却也不会保住他。”
“对了,裕王,我听闻俞将军和张居正交往甚好,你可知道?”丁耒忽然对裕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