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火光,正是远处的屯关发出的,刚好距离此地并不是很远,围绕着山水,依靠着应天城而修建。
应天城刚巧就在更远处,发的灯火光芒,比起这屯关大了不少。
这本就是粮草聚集之地,自然不会明火示意,而会选择隐藏,因此灯火多为星点豆粒,平平静静。
众人从山腰转下,落入密林的时候,俞大猷先是道:“你们也知道计划了吧,现在就此把这粮草先抢到手,首先就要借这些文书和令牌,当然,这东西不止是此处可以大用,据我所知,王如龙和陈大成二人,在附近的莲关也有一处兵力,那里多是我的旧属!”
丁耒道:“这就要看俞将军的本事了,俞将军出面,一切都能解决,我们只能付诸武力而已。”
俞大猷点头朗笑:“那是自然,不过我成事之后,不会亏待你们的,到时候还要倚仗你们!”
几人都是肯首微笑,而裕王则道:“俞将军,我现在身单力薄,也就不主动参与了,木宁会跟随你们,到时候若是有机会,我再跟你们相会,正是因为四方联名书信,我也要回顺天一趟,先解释这件事,说不准我还能从这件事里得到一些由头。”
俞大猷道:“幸苦裕王。我也是心被你和丁耒劝服,否则断然不会做出这种先斩后奏的事情,但即便如此,我也不后悔,大不了到时候就是杀头。”
“俞将军言重了,杀头肯定不可能,甚至你有可能加官晋爵。”裕王道,“我父亲其实最欣赏的不是别的,就是左右逢源之人,知道你有四方联名,左右都是人才,他肯定会对你像严嵩一样。”
“我倒是不希望如此。”俞大猷摇头自语,“我也不会变成这样,我平生也最恨严嵩这类人了。”
裕王顿了一下,随后无奈道:“不管怎样,他已是朝廷第一红人,若有一天我能继位,我定不会姑息严嵩,至少现在,我必须跟他们周旋。”
“我知道你的苦衷。”俞大猷叹着。
裕王又说了几句,最后嘱咐木宁道:“我就趁着夜色出发,回顺天,你随时可以跟我联系。”
木宁连连答应。
就见俞大猷吩咐叶晓红道:“你派居震雷他们送一程裕王,这里山高路远,未免不太清平,其实裕王趁着今日走是好事,至少那郑经天还无暇顾及。”
叶晓红答应,立即吩咐居震雷出来。
随后带了二十人的队伍,轻装而发。
裕王最后招手,随即遥遥离去。
俞大猷回过头,自信满满,现在都是武林高手,对付一个粮草之地,弹丸一般,要想闹出事,轻而易举。
“走吧。”
他带着众人,缓步前进,在密林掩护下,极为隐匿,几乎无人可以察觉。
这些江湖客至少都是【起气】的修为,不是寻常之人,也就相当于【蕴灵】,于是脚步声音可大可小,伸缩有序。
丁耒率先与俞大猷并肩,感受着俞大猷源远流长的仪态,十分佩服,俞大猷更加高深莫测了,他现在经历了大起大落,更是隐窥造化。本来他就是大明的全才,也是历史上公认的大明杰出人物,戚继光甚至都在他后头,这就说明了,俞大猷此人非同小可,抛去了愚忠之后,现在的他洗心革面,如世间一潭清泉甘露,外圣内王!
丁耒现在要做到外圣内王,或者内王外圣,其实还差一点,他现在顶多是一个谦谦君子,要成为圣贤,需要有阅历,更要有品格,再就是本事。
阅历他不算多,甚至方才经历,十七年岁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五十多岁的俞大猷而言,却是小了不少,也稚嫩异常。
并肩走过,破云见雾,密林逐渐褪去,换上的是一片空地,草坪四起,夹杂着阴阴冷风。
眼前,一扇巨大的阔门,遥遥而立,四下都是群笼栅栏,修筑得不算高,但贵在精细,上方带着尖锐突刺,凛冽如刀锋,肆意如冷松。
栅栏竟围了将近半里的距离,呈现一个圆形,这在石微眼中,早就窥探出来。
而丁耒的眼神已经不如石微,他却是由心感应,他的心灵已经圆润无瑕,隐约周围的风,都似乎化作了心灵的探索。即便圆润,他却也没有达到了“灵觉”程度,这顶多是一番感应,不能概述,甚至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众人潜伏在草丛里,几乎都是贴着草丛和密林之间,看着远处,门户之前,把守的人看起来不多,只有寥寥十余人。
这十余人都是无精打采,显然是长期没有训练,加上入夜煎熬,这才昏昏欲睡。
俞大猷作了个手势,丁耒应声而出,随后是石微、厉飞、木宁、叶晓红、古博几人,其余的接近五百的队伍,都潜伏在草丛里,等待俞大猷发号施令。
其实现在是在探索阶段,他们要弄清楚里面的状况,必须先深入其中,找准方位和人数,从而全满打击。
兵法有云:“常胜之军,知己知彼。”
也有说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现在俞大猷出面,就是要先领会这里的情况,从而趁势发威,一网打尽。
俞大猷先是出来,走入官道,大步流星,像是一个精气神饱满的中年人。
而身后是丁耒,同样意气风发,年轻态的气势,隐隐压制住后面几人,似乎除了俞大猷,他就是核心,就是主干。
本来无精打采的十几人,突然悚然,不知怎的就发现了好几人出现。
他们连忙施戚家刀,阻拦而来:“你们是什么人?”
“我乃是俞大猷,你们将军可是认识我的!”俞大猷大声道,他丝毫不避讳,因为他现在就要名正言顺,好像是戚继光要拱手让他,跟他联合一般。
见这老人如此精神抖擞,气势如山,这几人都狐疑起来,为首一个男子道:“俞大猷?不是在坐牢么?”
“本将军刚出狱,各位可曾有意见?”俞大猷脸色一沉。
为首之人笑道:“不敢不敢,我观察你武功,确实是俞大猷无疑,可是你深夜造访,让我们好生害怕,还以为你是一言不合,前来闹事的。”
他这句话就是在怼俞大猷,甚至在嘲弄他,隐约看不起的意思。
俞大猷没有生气,本来火爆脾气的他,生生把怒火压制下来,他直接递上了令牌:“你可见得这个?”
“这是!”为首之人目光一扫,触摸之后,光滑玉润,线条分明,这分明是戚继光部将的令牌,而且据他所知,在整个应天城附近,有这样令牌的人不多,区区数名而已,也就是说,现在戚继光跟俞大猷和解了?莫非真是如此?
他心中狐疑,但令牌作不得假,再看俞大猷,又递上了文书。
此时他这才全盘相信,原来不可一世的俞大猷,真的愿意选择了合作?
令牌和文书,都没有作假的嫌疑。
因此,他当即就脸色一变,肃然起敬:“俞将军,十分抱歉,你有什么事情,我这就带你们进去。”
“把你这里所有人叫起来,我有要事相商!”俞大猷道。
“什么事情,非要半夜来这里说。”为首男子警惕着道,他还是不太相信。
这时俞大猷身旁的丁耒,走上来道:“我们晚上遇到了王如龙、陈大成的队伍,他们遇到了倭寇,正准备出海,因此需要筹备粮草,所以还请这位将士放行,将粮草运出一部分。”
俞大猷赞扬地看了丁耒一眼,丁耒如此机敏,那便没有他的事情了。
丁耒话音方落,这人眯着眼睛道:“有什么能证明?”
“我们是没有切实的证据,但是你们应该知道,现在郑经天和他们都在一起,此事当然不会作假,他们也确实今晚出行了,至于去了哪里,我不会通报,还请见谅。”丁耒道。
丁耒的话谦恭有力,娓娓道来,让此人不得不信。
看丁耒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他当真以为丁耒只是一个文人,很可能是一个文官出身,这才在俞大猷身旁,这样一想,便就明朗许多。
为首男子闭目沉思了一下,然后道:“好吧,我先放行,你们这几人也泛不起什么浪花来。”
“有劳了。”丁耒拱手,随着俞大猷大步入内。
内中是无数个蒙古包般的帐篷,内中漆黑无比,在蒙古包的深处,是一些成堆的谷仓,以及另一些大型仓库,这些仓库都修得浑圆,有的大如烟囱一般,有的则小如一块圆柱一般。
这些粮草布局十分巧妙,似乎专门经过排兵布阵,将粮草位置放得恰到好处,需要经过层层关卡,这才能接触到。
不过对于丁耒几人来说,丝毫不是个事情。
为首男子,带着几个将士,领众人前行,走过一片泥泞土路,这才看到一个硕大的帐篷,就在粮草堆其中。
这里是最佳位置,可以眼观六路,看清八方,甚至掌揽全局。
如此好的位置,自然是某一位副将的所在。之所以不是骁将,也是因为骁将往往杀伐为主,四面征战,往往不会做这样保护粮仓的事情。唯有武功不是很高,而且图清闲的人,才会选择守护粮仓,做一名普普通通、多年无法晋升的副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