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耒心中思量的同时,就听二位弟子继续道:“所以徐大师要你们注意一下,很可能会有残留倭寇潜伏来应天附近捣乱。”
就在这时,因号角传出的声音,使得一些人惊醒,这些号角声,都是在提示有人到来,在深夜尤为明显。不多时,厉飞和石微朦朦胧胧中出现,就见到了丁耒和二人谈话。厉飞和石微诧异了一下,还说是何人到来,却是两名年轻人。叶晓红本来也醒了,看到只是二人而已,所以也没有惊扰,而是选择在远处营帐里休息。
“应天也不是我们的,我们何须多管。”厉飞随口说了一声。
二人瞄了一眼,随后道:“还请你们为黎民百姓着想,这天下虽然不是我们的,可百姓却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如今遭逢厄运,家破人亡,就算不是降临在我们头上,可你们看了,难道不会于心不忍么?”
“说得不错。”丁耒点点头,道:“既然你们提出这个要求,我会注意的,我们只是跟戚将军不合,而不是跟百姓不合,这几日我们也准备招兵买马,你们不知道有什么建议的?”
两位弟子虽然也是戚继光的人,可是他们中规中矩,循心做事,因此不会违背心气意志:“我觉得你们开施粥茶,可以笼络人心,最近一些乡绅也都在着手此事,你们既然是俞将军的人,自然可以打着俞将军的名号,甚至如果需要我们相助,我们也会亲自到来,最近我们二人就在应天城逗留,准备组织这里的兵力。”
“不知道戚将军现在什么态度?”丁耒暗自问道,他之所以没直呼其名,也是尊重这二人心意,二人毕竟对他有帮助,说了倭寇到来的事情,自然不是路人却又胜似一路人。
“戚将军最近面临大战,自顾不暇,对你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你们大可放心,暂时他不会跟你们动手,但是再过几日就不尽然了。”其中一个弟子道。
“也就是说,他其实还是想打压我们的,甚至没有联合之心?”丁耒眯着眼睛道。
他不是彻底反感戚继光,这段时间,他觉得戚继光这个人,其实还是重视人才的,就冲着这一点,如果真正联合,也未尝不可,同时也可以安天下。
那弟子摇头道:“确实没有联合的想法,我们也旁敲侧击悉知,戚将军最忌讳有人动他的兵力,据点,你们如此对他,他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你们,所以,这一点还请见谅,而俞将军和戚将军都是仇深似海,这就更加没有机会交好了。”
“那你还说要帮助我们,你们不是矛盾?”石微不禁道。
这二人都是抚掌一笑,道:“这个美女说得好,说实话,帮助你们,也是我们的徐大师惜才之心,你们都有大才,我们尽可能不对抗,不结盟,这就是我们的原则,一码事归一码事而已。”
“若是如此,那自然甚好。”丁耒平静以引,“你们二人进来喝酒不?”
丁耒这一晚上也找了一些酒水,只是这些酒都滋味不酣,但聊胜于无,喝下去倒也无妨。
这二人摆摆手,诚恳拒绝:“我们都要早日离开,联合应天城附近其余的势力,防守应天城,你们倒是也要小心,莫要贪杯,酒水只能麻痹神经,却不能让我们更稳定发挥。”
丁耒了然道:“那既然如此,就不打搅你们了,我们立即放行你们,多谢你们今日告知。”
“好,祝愿你们顺风顺水。”二人说完,上了小船,上方一个渔夫,将小船船桨摇动,转眼小船离去,不多时已经离开老远。
丁耒回过头,看向石微二人:“你们怎么看?我们现在是不是该蓄积兵力了?”
“现在招兵买马,实为不智,但是施粥什么的,我们还是可以做,毕竟人命关天,我们现在应该依靠降服的兵力。”石微道。
“我也如此认为,但这些兵力难以降服,我们要做的,其实有两条方向,一是到时候联系傅中傅庸二人,将胡宗宪以前的兵力拿到手,第二就是借助俞将军的名号,将一些离开军营的游散部众召集起来。”丁耒托腮思忖:“第二项其实更为可观。”
“你说得不错。”石微道,“俞将军早就名声在外,你借此宣扬,自然有高手上门,若是以前的部将就更为妥当。”
“不过,跟胡宗宪打交道,只怕是与虎谋皮,这胡宗宪未必会好生待你们,我总觉得此人退隐,是有原因,而现在出山,更是让人琢磨不透,千万莫要上了此人的当。”石微道。
“历史上的胡宗宪确实没什么毛病,戚继光和俞大猷都曾经是他的部下,如今的胡宗宪,只怕会被改变,因为在胡宗宪退隐之后,他可是在历史从未再出山过,一直隐居背后操纵局势。现在转暗为明,但其实也是背后做事,这一番态度,不得不让人觉得他有些诡谲难测。”丁耒道。
他皱了皱眉头,细细想过其中关节。现在历史其实已经改变了,俞大猷、戚继光甚至胡宗宪都被人影响,不再是以往那般人物。当初俞大猷本来忠心耿耿,其实还不是被丁耒影响,开始领悟真谛,不再愚忠朝廷,而是心灵圆润,再无缺陷。
如今的俞大猷已经彻底改观,很多时候,只要身旁之人不同,了解的,认识的,甚至做的事情,都会逐渐不同。这就是一种影响,一种效应。
俞大猷这样的人物都会被影响,更何况其他人。
而那个徐渭,不也是影响了丁耒,使丁耒又有一些领悟了。
徐渭这样的心灵大高手,自然是少见的,若是有人能影响他,那就真是奇迹了。
因此,徐渭此人不可依靠,而胡宗宪这个面都没见过的,更不必依靠。
丁耒思定之后,敲了敲手心,道:“不知道你们怎么看?”
“尽量不联合。”厉飞言简意赅。
“我赞同厉飞的,我们准备吧,今晚怕是已经睡不着了。”石微道。
丁耒点头道:“好,我们待会去跟叶晓红说说。”
几人走入营帐,周围火堆烧灼,叶晓红就在其中,身边是木宁。
他们立即坐了下来,丁耒从堡垒里提了两壶烧酒,随后就在那里,相对而饮起来。
几人谈话谈了许多,无非都是如何借助俞将军的名声,在外宣扬。
如今商量妥当,再看天色,东方一片亮丽彩霞,如飞带闪过,云空之中,红紫耀眼,令人目不暇接,美景尽收眼底。
远处的围墙之外,是一片蔚蓝海洋,海风徐徐吹来,穿过围墙的空隙,深入其中,是如此的浩大,让人心胸无比开阔。
在极目处,是一些帆船,这些帆船看起来无比宁静,就像是雕刻在画卷中,若非真的战事要到来,汹涌莫测,只怕常人会觉得这里就如世外桃源,让人忍不住流连忘返。
丁耒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要战胜,必须付出一些代价。
他不知未来会如何,但至少现在,他要尽可能争取战事的上风。
很快,很多将士被派去应天城宣传,丁耒也亲自前去。
这里走水路,很快就进入应天城的闸门。
闸门打开的瞬间,并没有人怀疑,都把他们当作戚家军的人,从船只就可以看出。
再次来到应天城,此城已经萧条无比。
街道到处冷冷清清,很多人已经不在此处,而剩余的都是老弱病残,甚至有一些受伤将士,坐在药铺门前,等待施药。
这些将士都是戚家军成员,戚家军如此凶猛,却也被打成了这样,可见倭寇的可怕。
倭寇发明了太刀,这种刀身往往跟唐刀有点相似,但是却比其锋利很多,因此后世戚家军选择缎面更大更稳固的戚家刀,但是武器上的制胜,却未必能改变局势。倭寇传闻虽然矮小,但是他们实战能力极强,弥补了自身缺陷。
反倒是大明人,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却是轻敌。
这就是戚家军这么多年也未必能大败倭寇的原因。
台州之战,本来也是必胜之局,可是到了现在,局势发生了扭转,刚才接触倭寇,戚家军已经连连溃败。
如今应天城都是附近乡镇,甚至更远的处的戚家军重伤来休整的。
甚至在街头,还能看到无数难民,这些难民衣衫褴褛,形容破败,沿街乞讨,甚至有的缺胳膊少腿。
倭寇一向狠辣,这些难民想必都是从倭寇手里逃难而来的。
丁耒于心不忍,沿街从身上掏出银子给这些难民,他现在富裕无比,这些钱也无处可花,因此花在难民身上也是功德一件。
走过街道,到处是凄凄惨惨,乱相四起,可是还是无能为力,因为战事已经开始了,这还不是前线,若是前线,例如太平县,只怕已经陷入了深渊之中。而张备甚至邵大侠,他们近况还如何?
这一切尚且未知。
几人路过街道,每次施金钱,都在宣传是俞将军的名号,甚至沿街在附近贴上布告,都是宣传俞家军。
如此施为,确实有一些效果,听说去俞家军能每人得到十文钱,很多难民都选择离开,前去投奔。
而一些将士,则深知俞家军的勇猛,于是也在思考去向,毕竟如今戚家军面临危机,他们也是人,也在想继续待在戚家军值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