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被要求站远观望,尽量少发出干扰后,比试便算开始了。
范小姐渐渐从慌张中镇定下来,努力抛开了外界干扰,将注意力投入到了手上。
她最拿手的便是做莲花。
她打算做上一支盛莲,再以几支含苞待放和刚露出尖角的菡萏来衬托,另简单拧上几片圆形莲叶,便大功告成,构成一整幅内容完整的莲景。
正是莲花初开时,高雅还应景,而只掐了铜丝没法穿上丝绒,自然会略显寡淡素净,所以与之相配同样素雅的莲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范小姐一下找到了自信。
一支栩栩如生的莲终于在她手上渐渐生出。
完美!
速度上也不错!
最主要的一部分已顺利完成。
手虽有些疼,但只要不出意外的话……
范小姐抬头,这才发现大部分人的视线都盯在了另一桌面上。而关注自己的人,明显不如荣安那里多。
她伸长了脖子瞧过去。
荣安跟前的桌面上,一朵硕大的牡丹已经完成。
范小姐心头一凉。
她如何不知,越是花盘大的花越是难做。尤其此刻只用铜丝打了型,没有颜色来抢眼,但凡一点点的瑕疵都会被放大。
自己先前做过几次牡丹,都不尽如人意。
可那荣安竟然敢……做那么大……
范小姐渐渐惊讶。
牡丹花型大,花瓣多,层层叠叠好几十,还要做上不少花蕊,就难度上已经比自己这莲花要高了许多,
而自己这朵小小的莲才刚完成,可旁边那位不但完成了牡丹,还已经在做其他了,哪怕在速度上,自己也比不过啊!
其实……自己已经输了不是吗?
甚至是在立意上……
牡丹……
唯有牡丹真国色!
国色!
谁敢说牡丹输?
还是在皇后娘娘的娘家!
谁活腻了不是?
范小姐心下一慌,手也抖得不行!
差点要糟啊!
她在心中将那廖静骂了个百遍,已是生了主动认输的念头。而她之所以还不罢手,只是为了颜面再撑上一会儿。
又一花苞做成,范小姐再次看向荣安,只见荣安正将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串去牡丹上……
蝶穿牡丹,使得荣安那未完成的作品一下生动高级了起来。
比自己这寡淡的莲,高出了太多档次。
不管是大小、速度、难易、立意、完成度或是故事感,对方全胜。
自己这红花绿叶两支荷,完全激不起人一丁半点的想象力。
可对方呢?
恰恰相反。
那是什么品种的牡丹?什么颜色的牡丹?那个花型既像赵粉又似二乔,是哪一种呢?那蝴蝶又是什么颜色什么品种?是在玩耍,停留还是授粉?……
不用配色,不用后续步骤,给人留下的想象空间反而更多了。
惨败啊!
范小姐有一瞬的无地自容,自己真是疯了,竟然出此大洋相!……
范小姐起身,直接主动认输了。
而此时,荣安也已完成了。
所有人都惊叹于荣安手上那支牡丹。
就连荣华和廖静也傻在了原地。
竟然!
那死丫头竟然真会!
真是自学成才?庄上肯定没人会教她,她果真天才不成?
“荣华,你可看见了。这就是你时时刻刻维护的好妹妹!这么大的本事,她都一直瞒着你呢!”廖静不忘挑拨。
荣华磨了磨牙,耳边却传来了一声笑。
“咦,荣华你妹妹赢了,你苦着脸做什么?不知道的,还得以为你盼着她输呢!”常茹菲一下就将荣华带着漏洞的表情推到了众人眼前。
她再次一哼:“荣安手艺这么好,做的东西都能卖银子了。你这个长姐脸上也有光!”她就是要将廖氏母女“苛待”之名给落实了。
“姐姐谬赞,熟能生巧罢了。”荣安行了一礼,回以羞答答一笑。
荣华脸色更黑了。蠢货!怎么不反驳?怎么不告诉大伙儿这不是卖钱的?你不反驳岂不是承认了?
还熟能生巧?你是在告诉大伙儿你常常做,每日做,一直做,做了好去卖钱?……
范小姐认了输,那么自然也不用继续往下评选。
由于皇后给了彩头,所以两人作品便被拿去了皇后跟前。
牡丹一出,皇后自然笑了。
“实至名归!虞二小姐手艺精湛,确实无可挑剔。”
虞博鸿的这个女儿,还算有点脑子。
罢了,既然这个马屁拍了,那上次的冲撞她便从心头抹了吧。
皇后还是看了廖文慈一眼,再次暗暗摇头。
撵去了庄上不止,都逼着庶女要学手艺过活了,那日子可想而知。且这功力,绝对不是一蹴而就的。显然那是个苦孩子。
不成!还真就不成。这样的人家,怎能配得上儿子?怎能成为助力?皇后再次在心里否了荣华一次……
事实和范小姐一样,荣安也是选了最拿手的来做。只不过她拿手的,恰好就是牡丹。
讽刺。
前世荣华只要碰到带花的,一定会选牡丹无疑。为了投其所好,荣安刚一开始学扎绒花便是冲着牡丹去的。几种名贵的牡丹她都做过。
荣华三十那年,她更是耗费了五个月做了一整套凤穿牡丹的绒花头面。
今日她倒是想拿铜丝拧只凤送给皇后拍马屁的,但时间不够工具不够她也懒,便随手弄了只蝴蝶上去……
为了拿到那一大盘的首饰,她志在必得。
其实她心里清楚,哪怕没有什么蝴蝶,哪怕做的很慢,哪怕做的不像样子,只要她做的是牡丹,在今日这个属于皇后娘家的大日子里,只怕也不能让她输了比试。
除非这些姑娘都傻了……
所以,她早就笃定了。从瞧见范小姐做的是莲,她便知自己必胜无疑!
荣安将那位范小姐的赌筹金耳坠子给找出退了回去。
“范姐姐的莲清雅至极。我不会做莲,这次只是侥幸。下次姐姐教我吧。”
荣安这么一说,那范小姐一下有了台阶,顿时感恩无比。
“好了不用谢,以后有机会一起合作一起玩。”
荣安的云淡风轻让那范小姐尴尬全消,当即便邀了她改日去自家府上……
而廖静则被范小姐给横了一眼,直气得暗自跳脚。待她再去找范小姐时,却被一刺:“廖小姐何故把我当刀子使。我差点以为是哪里得罪了你,才送我如此个大难堪。以后,你还是离我远些。”
若不是廖静口口声声保证荣安只是个撒谎的三脚猫,她又如何会被哄骗着上场?这廖家的,果然不是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