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良娣也自觉不妥,又道:“也是妾身没有福气,多年来膝下竟无一子嗣,实在愧对殿下。”说着就捏起绢帕擦起眼角来。
太子见惯了这些招数,厌恶得很,可想着裴氏一族的辛苦,还是忍耐住了,“你执掌东宫,已然很是辛苦,孩子早晚都会有的。”m.qqxsnew
这话敷衍得很。
他都不常来蓼萧宫,更不过夜,她自己个儿怎么有孩子?
裴良娣见他始终不提及那事,到底有些急了,便道:“妾身瞧着小皇孙可爱,实在喜欢得紧。不知殿下可有打算将小皇孙给齐良娣或是龚良媛抚养?”
“并无。”他言简意赅。
除了那两位,就只能是她了!
裴良娣险些大喜过望,“多些殿下,妾身一定会好生抚养小皇孙的!”
太子蹙眉看着她,知道她是误解了,便道:“孤已经叫广集殿收拾好了,下个月初就叫小皇孙住进去。”
裴良娣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尴尬和委屈,她试图劝他,“殿下,小皇孙那样小,广集殿的人只怕照顾不好小皇孙。不如叫妾身……”
太子顿时不悦了,“昔日孤亦是从广集殿长大的,怎么小皇孙就不行了?”
裴氏自觉失言,还想再说什么,太子却已经起身了,“嘉德殿还有折子要批,孤就先走了。”
千言万语,也只能憋屈地塞进肚子里。
叶辛赶紧宽慰她,“殿下政事繁忙也是常有的事,良娣莫忧。”
裴良娣咬唇,眸光黑沉一片,“找人去看看,殿下是当真去了嘉德殿,还是被哪个不知好歹的人勾去了。”
结果是太子的确去了嘉德殿,一待就是一下午,到了晚上才召了龚良媛去侍寝。
“龚氏自打入东宫来,便很低调。寻常是连门也不多出的,殿下却从未薄待过她。”打量着裴良娣脸色不好,叶辛小心翼翼奉上茶。
“龚氏的人,殿下自然看得重。”正因如此,裴良娣才更不放心,“本以为太子妃没了,一切便都水到渠成。一个齐良娣便罢了,又来了个龚良媛,那顾青昭更是能哄得叫太子殿下把东宫令牌也给了她。”
“她只是个小小承徽而已,身份也实在不高贵,再说那东宫令牌,殿下已经收回去了,顾氏应是不足为惧。”
“你懂什么。”裴氏嫉恨得只差没把茶杯给捏碎,“正是因为她出身不高,却得殿下这般倚重,才更要小心。之前我还以为定州那档子事是顾家自个儿的谋算,如今看来,倒像是殿下的意思。”
她眉峰紧缩,眸光意味不明,“若真是如此……满东宫的人只怕都小看她了。”
“一个能得太子殿下宠爱又信任的妃妾,威胁实在太大了些。”
她正兀自恼恨着,外头轻脚走进来一侍女。
“主子,姜昭训来了。说是有一些秘辛要说与您听。”
*
二月中旬的时候,京城内外竟是乍暖还寒起来。
顾青昭复位良媛,册礼过后,少不得要到两宫良娣处问个安。
蓼萧宫内,裴良娣居高临下打量着她,任由她屈身做着福礼,丝毫没有叫她就座的意思,“你倒是有本事,降位不过小半年,竟是又回来了,到底是有能耐。”
话里话外极尽讽刺,这还是她头一回在公众场合这样叫人难堪。
顾青昭好似没有感受到旁边传来的恶意,垂首道:“妾身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裴良娣微微前倾身子,咬牙切齿道:“你一个承徽,无宫权无子嗣,竟叫殿下之前把东宫令牌托付给你,你敢说不是你耍了狐媚手段?!”
“殿下托付,只是因为白承徽与妾身同住蒹葭宫,叫妾身务必照料好白承徽腹中胎儿。至于后来出那些事,妾身也始料未及。权宜之计,还望良娣谅解。”
“哼,好话都叫你说尽了,倒显得本良娣,不近人情。”
顾青昭依旧垂眸,未置一词。
裴良娣想发作,可顾青昭没有丝毫不敬,举止谨慎得很,叫她有心也无可奈何。
“行了,你起来罢,否则殿下晓得了,只怕还要怪我苛待你。”
她起身,“殿下明察秋毫,怎会怪罪良娣。”
“殿下是明察秋毫,可难保有些人罢,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本良娣瞧了也要心惊。”
顾青昭就不说话了,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裴良娣把视线从她身上收回,“罢了,你既然复位了,日后便好好侍奉殿下,别学着白氏似的,以一个宫女之身处处耍巧卖乖,勾得殿下竟然也给了她承徽之位。”
这是指桑骂槐,叫她谨记身份呢。
出了蓼萧宫,扶着顾青昭上了撵轿,绯紫脸色气得发青。
“这裴良娣言语也太刻薄了些,怎能这样说您。”
“她是良娣,我是良媛,她要敲打我,自然不需忌讳什么。”她淡淡道。
“好歹您也是殿下的妃妾,奴婢真是气不过。”
“绯紫,你记住一句话。”轿辇微晃,顾青昭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来,“在没有绝对的权势和地位的时候,不要冒然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人在弱势的时候,连反抗都是可笑的。”
绯紫沉吟许久,最终是听了进去,默默颔首,“是,奴婢知道了。”
另一侧的沈临抬眼,看了眼闭目养神的顾青昭,欣慰之余也带了些心疼。
轿辇高高低低地行进着,一刻钟后,停在了琳琅宫门前。
许久未踏足琳琅宫,她颇有骨子恍如隔世之感。
“你来了。”齐良娣在东暖阁接见了她,只是两相坐着,如今倒平添了许多尴尬。
顾青昭落难那会子,齐良娣虽没落井下石,可作为昔日盟友,却并未有什么照顾,甚至还有避嫌的嫌疑,如是到了今日来,再是不能像之前那样亲密无间的了。
“妾身复位,特来拜见良娣。”
“从前咱们也是姐妹相称的,如今倒是生分了。”齐良娣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个笑来,“罢了,终究是我看走了眼,以为你再不能起来……”
“冬夏。”齐良娣微微侧身,“把给顾良媛准备的贺礼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