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夏最清楚自家主子性情,这话也算是说到了她心坎上。
“她真日日不忘祭拜?”齐渺半信半疑,“别不是故意做出来给人瞧的吧?”
“可她病得厉害也是千真万确的,就算她是做给别人的看的,病中却还如此勤勤勉勉,实在难能可贵了。”冬夏看得清楚,“如今既然关雎宫贵妃已经叫人嘱咐了,吴氏也得了教训,主子您顺势下了就是,何必再要去为她费心呢?眼下正值孝期里头,主子您要忙碌的事情可太多了,明日两位公主也要进宫来拜见,就算您不嫌忙,凤鸾宫上下可心疼您身子呢。”
齐渺嗔她一眼,“你这丫头。”qqxδnew
瞧着火气是消下来了。
“眼下顾贵妃和白嫔已经去慈安宫了,咱们也赶上吧?”
“备轿吧。”
这日守丧毕,已是近暮。
丹青先领了唐泽回关雎宫,顾青昭则转道到青阳宫。
青阳宫是座三进两出的宫殿,虽不比前头妃主嫔主所居住的那几座富丽堂皇,却胜在里头装潢别出心裁,各处屏风挂落各有各精致,花卉、古玩交错,落地罩旁边还搁着两只翠青色羽毛的鹦鹉,一见人来了就说“金安、金安”,清雅之余又别有一番趣味。
“你这儿的鹦鹉,当真是有灵性。”顾青昭才坐了软榻,便立刻有人端来她热乎乎的蜜饮子。
而本该因小产的缘故卧病在床的郑婕妤,此时却生龙活虎地坐在顾青昭对面,脸色红润得不能更好了,闻言就看向自家养的鹦鹉,莞尔道:“嫔妾本只是养着逗趣的,是底下的丫头们教的,用小点心诱着,倒真叫她们教出些东西来。”
“可见你宫里的人聪明。”顾青昭端起杯盏,微微饮了一口。
郑婕妤就笑,屏退了四下的人,语义深远道:“娘娘说聪明是抬举她们了,嫔妾也不指望着她们多伶俐聪颖,只是她们懂得分寸,嘴巴紧,这也是她们唯一的好处了。”
顾青昭轻笑,“在宫里当差,这点自然是最紧要的。”她放了杯盏,缓缓道:“这些日子可还好?我进来时,见外头明间设着小灵堂。”
“太后逝世,嫔妾却不能亲自前去祭拜,实在愧疚不已。便在明间设了牌位,早晚上香祭拜,聊表哀思。”
顾青昭微微颔首,慨叹不已,“你是为了朝局的缘故不得已,太后若是知晓,定不会怪罪的。眼下边关已然固若金汤,裴氏一族的罪证也在暗中收集了,只待太后孝期过后,便可以开堂审理了。”
郑婕妤面色微紧,“贵妃娘娘,那嫔妾母族?”
“你放心。”顾青昭声色缓缓,柔声道:“郑氏虽然是平国公夫人母族,但郑氏一族并未参与裴氏通敌之事。你父亲司农寺卿素来清正,从未与平国公私下行不义之事,如今裴氏一族获罪,你们自然不必担这些干系。陛下正是查清这些干系,才会在最初选定了你。”
当初裴氏还在,虽然犯下大罪,但裴氏一族始终不愿意割舍这样一位高位嫔妃。
唐昀便顺势叫郑氏入宫为妃,加以恩宠,又令其“有孕”。
如此一来,平国公府有了旁的依靠,加上当时郑氏一族的施压,他们才狠下心舍弃裴氏,将所有精力压在郑婕妤及他腹中孩子身上。
等郑婕妤生下皇嗣,边关裴庆再一使力,郑婕妤的位份绝不会低于当初的裴贵妃,到那时,郑婕妤便是裴氏在宫中的依靠,而裴氏一族,也可借此,更上一层楼。
只是,平国公父子一心想着“立功建业”,却还是信不过始终不与他们“深交”的司农寺卿郑文,故而通敌这样的大事,也不会告知于郑氏。
这也正是郑婕妤最忌讳之处。
“若非当初娘娘来告知,嫔妾还不晓得姨父和表兄暗中筹谋这样骇人的事情!损国利己,实在闻所未闻!”
郑氏与裴氏虽是姻亲,但文官武职不通,一损俱损,一荣却未必俱荣。
若是裴氏得以建功立业,郑氏不一定能得太大重用,可通敌之事一旦暴露,郑氏必随之而亡!
姨父和表兄父子俩便罢了,她姨母也从未与家里说过此事。
拿着郑氏和裴氏两族人的性命去赌裴氏一族的前程,着实可恶又可恨。
“裴氏一族湮灭之期就在眼前了,郑氏是姻亲,势必会受牵连,”顾青昭正色,“所以你假孕之事,在事情完结前,必不能暴露。你也要传信你父亲,他若能做到陛下的嘱托,才可保郑氏一族免受连累。”
郑婕妤重重点头,“嫔妾晓得轻重。”
九月菊色尽染,顾青昭走后,青阳宫再次关了宫门,陷入寂静之中,仿佛谁也不曾来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