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鸽没了,还如何能够传递信件?
老者脸色一变再变,不懂玄云观的老道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望着火堆上已经烤得半熟的白鸟,眼角一阵抽搐。
“可恶,竟是把老夫的鸟给烤了!”
又惊又怒,酒离自墙头一跃而下,五指弯曲成爪,向着玄云观老道长的心窝抓去。
“嗯?”
玄云观老道长正悠然自得地烤着鸟肉,忽看有人向自己袭来,攻势威猛,如凶虎下山,兽爪掏心,非要弄死自己不可,当即一个就地翻滚,颇为狼狈地躲闪过去,然后哪里还管得了快要能食的鸟肉,一把全部丢进火堆里,边退边骂:“哪里窜出来的老王八蛋,竟敢无故偷袭道爷,若你也是贪食这烤鸟,只管说与老道就是,何必下此重手!”
酒离一击掏心落空,怒气更盛,双脚落地瞬间猛踏地面,以力借力,身影再次跃起,双掌相互夹击,如恶虎捕食,欲要将老道长的脑袋夹碎,哪料老道长又是一个极为狼狈的翻滚,堪堪躲了过去。
两此袭击都未见效,酒离不禁惊诧,不是说这老东西仅有练气境四层的水准吗,为何能够连躲过老夫两此袭杀?
酒离的境界在练气巅峰境,距离筑基仅有半步之遥。
两人中间相差着五个小境界,按理说,断然没有偷袭都打不中人的道理。
老道长也不知是真的侥幸躲过,还是另有原因,此刻满身是泥,头发散乱,早已没了往日间的仙风道骨,一边向着门外逃窜,一边高声呼救:“快来人呐!快来人呐!有老匹夫欲要在此地行凶,索人性命,快,快来,老道我要坚持不住了!”
听此呼喊,酒离面色大变,眉骨处的伤势愈显狰狞。
“还敢叫喊,给老夫去死!”
酒离心急万分,只想着尽快杀掉老道长,而后逃离出城。
只见他挥袖一甩,身前半空多出三张暗黄纸符,继而一手结印,一手掐诀,口中不停念念有词,三张纸符立即自燃,烧起青绿色的火焰,并发出凄惨的哭嚎。
“嗖!嗖!嗖!”
纸符向着老道长飞去,如同三道鬼魂。
见此状况,老道长止住逃窜的脚步,慌乱地从怀中掏出一块八卦镜来:“老匹夫,真当老道没点本事不成,老道传承玄云观,便是本事不行,拿宝物也能将你耗死!”
说完,八卦镜绽放出青色宝光,照向三道纸符。
“噗——”
近乎是同一时间,三道纸符冒出青烟,燃起的火焰也逐渐熄灭。
这是三道恶鬼符,符内炼化有恶鬼,只要贴在肉身上就会被吸干血肉精气,但若是纸符上的绿焰熄灭,纸符就彻底没了作用。
眼见老道长以一方八卦镜就破了自己的恶鬼符,酒离既是心痛,又是无奈,他决定不能再在这里拖耗下去,现在必需尽快逃离,不然等会被官府那边搜查过来,就是想走也走不掉了。
“今日算你命好,他日必是再取你性命!”酒离恶狠狠地瞪向老道长,随即双脚踏地,欲要越过院墙,逃离远处。
不过老道长却是又不罢休了,催动八卦镜射出一道宝光,直接将酒离的去路给拦住。
“老匹夫,袭杀老道不成就想跑?天下的便宜事哪能都让你给占了去,我看你还是留下来陪老道玩耍一会儿再说吧。”
老道长接着从怀里又取出一枚铜环,铜环丢出去,立即化作一道奔雷撞向酒离胸口,酒离鼓荡体内真气,双掌不断拍出,如同层层海浪,与铜环相互撞击。
就这样,两人斗得是有来有回。
破烂小院不时闪烁各种霞光。
虽说玄云观老道长的实力看起来很弱,但却架不住宝物众多,那些道家纸符不要钱似的往外丢撒,除此之外,八卦镜、铜环、黑色宝塔……各种法器祭炼而出,一时间将酒离拖在这里无法逃脱。
如此僵持盏茶时间。
老道长再摸怀里时,突然道了一声糟糕,原来是随身携带的道符已然用尽,随即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酒离见老道长不再与自己纠缠,再也不敢耽误,也是拔腿就跑,不过刚转身逃出两步,一柄漆黑如渊的飞剑倏然出现在他的眼前,距离眉心不过三寸。
“啊!”
酒离被这突然出现的飞剑吓住,三魂七魄近乎都要飞出体外。
这下如何能是不知,定是那位剑修已经追来。
看着这柄随时都可将自己性命夺走的飞剑,酒离双目绝望,心胆俱裂。
与此同时,老道长刚将小院房门打开,正欲逃跑,就见许知秋出现在门外。
两人目光相视。
陈不知立即收敛起慌张神色,只在瞬息间便恢复往日里的风轻云淡,一副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模样:“许小公子,想不到你我二人竟是在今夜又见面了。”
许知秋眉眼含笑,回应道:“是啊,老道长,想不到再见面时会是在这里。”
一句话说完,院门外的街道上响起杂乱的脚步声,邢捕头带着其余属下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险些要将胃里未消化的饭食全都吐出来。
他们这群人刚靠近小院,还未来得及说出半个字,许知秋的双指便已是落在邢捕头腰间的佩刀上,随后轻轻一提,钢刀脱鞘而出,飞向隔壁院内。
砰!
隔壁破烂的房屋里,躺在草垫上的秦婴见势不妙,刚挪动身躯欲要躲藏就见一柄钢刀从天而降,直直落在身前,插入地面,钢刀身躯颤鸣不止,火盆内还未燃尽的柴火掀起一阵火星。
瞧此状况,秦婴咬牙,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
院门处,许知秋隔空掷出一刀后,背对着邢捕头道:“那作乱女子就在隔壁,劳请邢捕头带人前去将她看住,以免再行逃脱,不过切忌不可靠得太近,以免失了性命,她虽是遭受重创,但仍有手段在身,不能掉以轻心。”
邢捕头颔首称是,随即带着属下全部赶往隔壁破院。
众人刚将院门撞开,就见秦婴盘坐在草垫上,嘴角还在溢血。
有捕快惊讶道:“许公子都没有进这院子搜查,怎会知道妖女就藏在这里?真是神了!”
闻言,邢捕头用手敲了一下他的额头,接着双手在头顶胡乱比划道:“蠢货,许公子是啥人,那可是能在天上飞来飞去的仙人,仙家手段是你我俗人能懂得吗,快些将这妖女看住,莫要让她有逃跑的机会。”
众捕快都清楚这乃是大功劳一件,纷纷围在房屋门前,将眼睛瞪得滚圆,除了邢捕头外,其余人全部拔出腰间佩刀,做出随时动手的架势。
隔壁庭院。
老道长陈不知回头望了一眼被飞剑威胁,不敢有丝毫动弹的酒离,而后再看向许知秋时说道:“多日不见,想不到许小公子的修为已是到了让老道都羡慕的境地,这一手御剑术真是厉害了得。”
许知秋道:“侥幸有所突破。”
陈不知抚须笑道:“许小公子这一侥幸,却是让老道无地自容啊,想起老道六岁就入观修炼,如今已是年过近百,可这修为实力却远不及许小公子半分,说是将玄云观的脸面都丢了个干净也是属实,不过咱们临安能出现你这样的骄子,老道甚为心喜。”
许知秋笑了笑,意有所指道:“道长盛赞了,不知道长今夜为何会在此地出现?”
陈不知抬头望天,抚须再道:“这个就说来话长了,老道入夜后心神不宁,便夜观天象推算几卦,后是惊觉发现有祸乱降临,于是就寻着卦象赶赴此地……”
说到这里,老道长忽地跳了起来,随后紧忙跑到火堆处,将已经烤焦的鸽鸟取出,痛心疾首道:“哎呀呀,真是可惜了,这可是难得的野味,竟被如此糟蹋,如何还能吃得下去!”
许知秋看着近乎成为焦炭的一坨黑肉,不明所以。
陈不知则是撕下半条焦肉塞进嘴里,接着猛地吐出,连续呸了好几口。
“唉!”
眼见鸟肉是彻底吃不成了,老道长摇头叹息,继续说道:“老道赶赴此地以后,就见这破院四面漏风,夜间又是寒凉,便在这院里升起一堆柴火,驱驱寒意,结果柴火刚升起来,就又瞧见有鸽鸟飞过,恰巧老道夜间还未吃食,于是一招手就擒了过来,放在这火堆内烧烤,哪料肉还未烤熟,就被这贼人惦记,欲要抢夺,无奈老道只得与其想斗……”
许知秋听着老道长讲得吐沫横飞,不禁眉梢微挑,面色浮现一丝古怪。
竟是有人为了争夺一顿烤鸟,而去与人斗法?
天下还有这般滑稽之事?
不过无论究竟是何原因,斗法之事的确不假,许知秋之所以能够快速搜查到这里,就是因为先前察觉到有修士在这里相斗,于是快速赶来,发现躲藏的秦婴以及院内被黑袍笼罩的老者。
他转眼看向酒离,随手一抬,罩在对发头顶的兜帽就被阵风掀落,当看到对方眉骨处有道醒目的疤痕时,不由得一怔,本是为了解决妖女祸乱,却是没曾想,竟是还有意料之外的收获。
若是所想不错,此人应该就是那专门贩卖鬼物的古董商。
念及至此,飞剑再次前进两寸,几乎刺在老者的眉心,令他惊骇万分。
许知秋望着酒离,开口道:“你是何人?”
酒离不敢有所动,也不愿就此放弃,压着嗓音为自己辩解道:“老夫陈木生,是县内卖古物的商人,此院乃是我的住处,今夜回来,瞧见这老道在我院内生火,以为是贼人,便出手教训,不曾想这老道也是有几分本事,纠缠之下没分出个胜负来。”
酒离乃是老者的真名,陈木生则是他为了掩盖身份所起的假名。
以往贩卖古物时,若有人询问,便会将假名告知。
老道长哪里会信他的话,甩了甩道袍,插言道:“你这贼人竟是还想倒打一耙,此院可非是你的住处,你更非是因教训而出手,依老道想来,你该是与隔壁那女子是一伙的。”
酒离立即要再出言反驳,可话还未出口,飞剑化作一道流光,围绕着他旋转一圈,而后飞落回许知秋的手里,正当酒离以为对方信了自己的鬼话时,哪料一道剑气突然袭来,根本来不及躲避,丹田瞬间便被剑气贯穿,破碎崩坏。
“啊!”
酒离惨叫一声,痛楚难忍,直接倒在地上不停抽搐。
只此一剑,他的修为已是尽数废除。
古董商哪里能够想到,只是两个多月的时间,许知秋会是进境如此神速,当初被印记追查时还需要依靠剑意磨灭才可,现如今却已是可以做到一剑斩敌的地步。
“咳咳!”
酒离倒地抽搐,嘴中咳血。
许知秋拎着长剑走至身前,面色温和平静道:“不论你是谁,既然选择要在临安县贩卖鬼物,那仅是这一条,你就该被废除修为。”
酒离痛得说不出话来,眼神却极为怨毒。
许知秋没再多言,向着老道长一拱手,越墙而过,来到隔壁。
邢捕头等人见到他过来,立即散开让出一条路。
许知秋走至房屋,秦婴没有任何言语,也没有任何动静,就是盘坐在草垫上看着他,许知秋亦是无言,缓步向前走去。
一步,两步……踏至第七步,就在这时,就在两人相距不过半丈时,秦婴手中突然弹射出五颗丹丸,同时发疯般叫喊道:“给我去死!全都给我去死!”
五颗丹丸不是墨绿色,而是褐红色,刚一飞出就化作五团烟雾,朝向许知秋以及院内的捕快围拢而去。此乃剧毒,就是筑基修士吸上几口也会中毒,秦婴就是在等这一刻,等着拉上许知秋与自己共赴黄泉。
若是能让乾元最有名的天骄陪着自己一起死去。
那倒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不过她的计谋终究难以实现,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伎俩不堪一击,许知秋既是早已知晓对方可能会再用毒丹的手段,岂会没有任何防备,便在毒烟出现的瞬间,许知秋体内真气倾泻而出,顿时间,房屋内狂风大作,褐红色的烟雾全部被凝聚成一团,吹入高空。
秦婴见状,嘴唇被咬得破出口子,鲜血直流。
再看眼前这道身影,只觉得浑身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