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河两岸,热议戛然而止,鸦雀无声。
唯有冬季里冷冽的寒风在四处徘徊,带起低沉的呜咽。
所有人尽皆瞪大眼睛,画面仿若被定格。
这一刻,莫说那些藏在世家里窥探的元婴老怪,就是仙门圣地里的大人物也都被惊得久久失语,谁也没想到泰河上的对决竟会结束的如此之快。
虽说莫含君擅长诡道,以咒术闻名,硬实力并不算强,但即便如此也是成名已久的大修士,如今竟是被一位年不过二五的后起之秀一剑击败,怎能让人不感到惊讶。
“骗鬼的吧?
“是不是我错过了什么?”
泰河边有人眨巴着眼睛,愣愣地问出这句话。
倒不是他来得晚,而是实在有些怀疑人生。
毕竟不论在谁想来,都应该是莫含君获得最终的胜利才对,即便结局有可能会出现意外,那么对战的激烈程度至少应该让人看得血脉贲张才是,可事实却完全与预想不同,让人感到平淡无味,不是都说大修士间的战斗可让天地变色、日月无光吗?难不成只是骗人的鬼话?!
这一剑败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还有那许鸾凭何能一剑击败大修士?难道背地里已是偷偷晋级成了大修士!?
这下便是不用旁人告知,那些境界不高的小修士也已是明白了过来,能击败大修士者,毫无疑问实力也在大修士。
“嘶!妖孽啊!”
“假的吧,是我活在梦里?”
“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短暂的寂静过后,炸开的声浪简直要将天掀翻。就是相隔较远的皇宫内也是能够听到此处传来的不小的动静。
承乾殿内,于镜前梳妆的天贵女子停下手中的眉笔,一只金丝雀扑腾着翅膀从笼内飞出,停落在她的肩膀上,不时用脑袋蹭着她的脸颊,然而这次的讨好并未能如以往那样得到女子的青睐。
她起身走至窗前,隔着重重宫门向着泰河望去,那高贵清冷的眸内亮起一束光。
皇城宫院内更深的禁地处,一座名为“白玉京”的宫殿前,身穿云鹤山河大袖衫的老人正在树下独自饮酒,酒至三杯,状至微醺,老人眯着眼睛自语道:“近千年了,也该是有一尊仙人出世了。”
……
黑山书院的山巅,老院长罗鉴尘望着池子里养得几尾锦鲤不断摇头叹气,似是有着说不出的悔恨,最后长叹一声,甩袖向着山下走去,半途中遇到几位登山的里院学子,心间的悔恨之意便又浓了几分,边走边道:“朽木,朽木,都是朽木!”
同一时间,在观星楼顶层,大神官神色始终平静,双手负于身后,望着头顶上方从古国后裔手中夺来的炼天壶,静默不语。
……
泰河上,许知秋手中的黄龙剑仍是抵在莫含君的脖颈处,并未取下。莫含君面如死灰,不敢再有任何动作,换做旁人莫含君自信对方不敢痛下杀手,但面对许知秋却是全然没了自信,现在就是一命死在剑下,想来也不会有任何人会为自己出头。
乾元律法在这等天骄面前就如同是一张废纸。
不过好在许知秋并未起杀心,仅是问道:“阁下可愿作罢?”
莫含君闻言如蒙大赦,哪里敢是说个不字,紧是应声道:“多谢许公子手下留情。”
许知秋收回黄龙剑,领域结界在瞬间消失,随即再是观望起自身出现的三盏命灯,奇怪,明明这三盏命灯并非与自身有着性命相连的亲密感,可是随着前线肩膀上的命灯熄灭一盏,确有精气在不断流失,甚是古怪。
莫含君怕许知秋心里起怒,赶忙再说道:“许公子稍等,在下这就为你解除咒术。”
许知秋听是咒术,不禁惊奇道:“这是咒术,与那命灯无关?”
这等秘术乃是莫含君压箱底的绝活,平日里从不曾向外人透露半分,不过刚从剑下逃过一命,哪里敢不说,便如实道:“此术乃是上古咒术,看似是与命灯有关,实则不然,这三盏命灯不过是咒术的表象罢了。”
话到最后,莫含君单手结印,再抹除掉玉竹上的三枚血色古字,随后就见许知秋身上的三盏命灯变成三只面目可憎的鬼脸,头上的鬼脸与左肩的鬼脸都保持不动,只有右肩的鬼脸正在咬着许知秋的肩膀,不停汲取精气。
见此一幕许知秋便是明白了。
原来先前命灯熄灭只是表象,真实的情况是有咒灵在作祟。
不愧是以诡道出名的大修士,手段不容小觑,若非是许知秋元神强大、攻势凌厉、又有剑道领域压制,还真不能如此轻松就击败莫含君。
说到底只是莫含君的能力恰巧被许知秋克制而已。
许知秋借助观星楼秘境造就的强大元神刚好克制诅咒之术。
莫含君解除了术法,已是再无脸在此地待着,向着许知秋告罪一声便匆匆离去,怕是日后再有人提起他莫含君时想到的就不再是诡异莫测的咒术,而是今日战败,成为许鸾惊世战绩下的垫脚石。
与莫含君的狼狈不同,许知秋则是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有不少崇拜他的少年甚至忍不住出声呼喊他的名字。
许知秋扫视一眼,接着回到花船内,而李瓶儿的身影却早已不见,空荡荡的船室内仅有一把素琴摆在桌案上。
许知秋走至琴前,每一根琴弦都完好无损,他单手抚过,顿时有清脆的弦声蹦出。许知秋待声响停歇后将黄龙剑收回剑匣,转身便离开了花船。八壹中文网
河岸上的呼喊声仍是不绝于耳。
附近的花船上更是有无数女子的媚眼相继抛来。
许知秋没有沉迷其中,仅是看过一眼就沿着泰河向观星楼御空而去,半途中在路过坊市内的一家客栈时,有一男子正站在客栈的屋脊上望着他,男子面相年轻,年岁不过二三的模样,身着白衣,墨发束冠,眉心间有着一道浅金色的竖纹。
许知秋不经意间与其对视,禁不住微怔了一下,因为他从对方的眉宇间看到了一丝莫名的熟悉,然而两人以往从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