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羽纷纷射向马车,关言和平沙及时躲了进来,关上马车的门窗。
这马车亦是提前准备好的,车壁的夹层藏有铁片,刀枪不入,不过是在集市上走了一遭,掩人耳目罢了。
乱箭之后,几人未伤分毫。
外面一阵簌簌,是人群踩踏枯叶的声音,脚步再轻,在这里也掩盖不住。
顾玉暗自估算了一下,外面起码有四十多人,且个个是高手。
顾玉怀里的小狗开始躁动不安,顾玉撸着它的毛,倒是一点儿也不慌。
等刺客走近,平沙和关言率先飞身迎战。
顾玉懒懒抬头看了君泽一眼,道:“不是说坐车坐的骨头都酥了么,不出去?”
君泽道:“一群宵小,还不值得我拔刀。”
平沙和关言面对四十多个高手也不见胆怯。
为首的蒙面人抬起手,就要发动进攻的信号。
这时被枯叶铺得厚厚的地上忽然蹿出另一伙人,不知在这里埋伏了多久。
他们眼神坚定,二话不说,就向那些刺客袭击而去。
君泽拉开车门看了看,两伙人打得不可开交,蓝天白云,落叶翩飞,忽略那些腥风血雨,当真是好景。
等局势差不多稳定下来,君泽才缓缓走了出去。
顾玉把小狗放进坐垫下面的暗格里,然后拿起三棱剑,也走了出去。
刺客见君泽跟顾玉出来,不要命似地往他们这里进攻,可是关言和平沙并未给他们机会。
君泽冷眼看着刺客们的招式和阵型。
顾玉走到他身边道:“四十多个高手,想杀我们的人是打定了主意,要让我们死在回京的路上,但是为何引我们离开的手段这么拙劣呢?”
君泽“嗯?”看一声,似乎不太明白。
顾玉道:“连续弄坏两辆马车,引我们离开大部队,是生怕我们发现不了有人在其中做手脚吗?”
君泽面上不动声色,袖子里的手握紧了端方。
顾玉不知道的是,他的豪华骈驾是被他故意弄坏的,顾玉的马车才是卧底动了手脚。
如今他跟顾玉将计就计,是打算引蛇出洞,揪出屡屡想要刺杀他们的人。
那四十多个高手虽然武功高强,但不曾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中了君泽的埋伏。
此刻犹如困兽之斗,一招一式虽狠厉,也不过是强弩之末。
刀光剑影之间,秋天的落叶纷纷落下,在半空中沾上血。
红黄交织,刺客一个接一个倒下。
幸存的刺客见势头不对,都咬破了嘴里的毒,自尽而亡。
平沙跑了过来,一脸愧色道:“世子,没能留下活口。”
顾玉看了一眼君泽,他的面庞格外冷峻,心知他是看出了什么,便对平沙道:“不怪你。”
君泽默不作声坐回了马车,顾玉吩咐道:“回去吧。”
刺客的尸体自有君泽的人来收拾,关言和平沙都脱掉了带血的外衫,坐了上去。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驾着马车行过树林。
顾玉把小狗从暗格里抱出来,对君泽问道:“发现了什么?”
君泽扫了她一眼,道:“你把狗扔了我告诉你。”
顾玉抱着狗不撒手,道:“你爱说不说。”
君泽犹豫了一下,像是对顾玉有些无可奈何,还是道:“狄家的路数。”
狄家...
顾玉听后不再说话了。
狄泰原是五皇子那一派的人,向来跟着君家行事,君泽熟悉狄家的路数不奇怪。
在驿站以及客栈时,天黑人少,只求速战速决,心里存疑也不太确定。
今天这么多人,君泽看了个明白,猜测落了实。
郑源朗死后,为了洗去五皇子的嫌疑,只能把跟在五皇子身边狐假虎威的狄泰推出去顶罪。
可狄泰哪儿是替五皇子顶罪啊,分明是替六皇子顶罪。
她知,君泽亦知。
狄泰在君泽的力保下,虽然留住了一条命,但是被送往长陵本家,此生不能入京。
就此,狄家的嫡幼子彻底断了前程。
狄家跟随五皇子多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而君泽因为被圣上派遣到江南,离京匆忙,并未对狄家多加安抚。
一来二去,狄家自然心生怨怼。
此事本已盖棺定论,顾玉在离京前,一边心寒于六皇子下手阴毒,一边又因君泽失去了簇拥者的信任而幸灾乐祸。
但此时她只觉得累。
利益纠纷何其复杂。
狄家与君家反目在意料之中。
那她跟君泽呢?
今天她还能跟君泽下棋聊天,因为一只小狗吵吵闹闹,等到了京都,二人便又要回归陌路。
君泽也被狄家的刺客闹得心烦,没人知道未来二人的命运会走向何方,此时他只希望回京的路长一点,再长一点。
他们的话忽然就变少了。
一路上除了小狗嗷嗷的叫声,再没多说什么。
等追上大部队,一个士兵过来对君泽道:“王爷,二郡王染了病。”
君泽对顾玉道:“我去看一眼。”
顾玉点点头。
君泽跟着那个士兵过去,没走两步听到身后郦若过去,看到顾玉怀里的小狗,惊讶道:“呀,好可爱的小狗儿。”
顾玉道:“你来抱抱。”
听到她们的对话,君泽本就不明朗的心情更加阴沉。
走到羁押二郡王的囚车跟前,他看到二郡王面色蜡黄,嘴唇发黑,看样子病得不轻。
君泽责备道:“你们怎么照顾他的?”
士兵道:“二郡王近些日子都不怎么吃东西,每每发下来的饭食,都被他偷偷塞给了小郡王,这才一病就病得这么严重。”
二人的囚车离得很近,二郡王入京必定是要死的人,大家都没有太关注他的小动作。
而另一辆囚车里的小郡王,现在正扒着栏杆,对着二郡王哭着喊道:“二哥,二哥。”
看到君泽过来,小郡王放下了所有仇恨,这次没人强迫他,而是他自己跪下给君泽磕头,哀求道:“表哥,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二哥吧,我求求你。”
君泽按住囚车的围栏,压着怒气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二郡王这副样子根本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行伍之人,身体怎么会这么差,一下子病成这样。
况且他一心想要进京替安亲王问个明白,还没见到长公主,又怎么可能心灰意冷。
二郡王艰难地抬起眼皮,道:“阎王要我三更死,谁能留我到五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