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带着人去了镇国公府最大的庭院。
等所有来宾坐定后,庭院中央摆上了香。
礼部官员走上,走到香案面前,恭恭敬敬拿出圣旨,而后转身。
高呼道:“跪——”
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礼部官员道:“昭曰:兹有顾氏子孙顾玉,依太祖高皇帝定例,着袭爵为镇国公,钦此。”
顾玉独自磕了一个头,而后直起身子,伸出双手去接圣旨,朗声道:“臣顾玉,叩谢圣上隆恩。”
等顾玉接过后,恭恭敬敬把圣旨摆到香案上。
而后众人才松懈下来,礼部官员笑道:“以后就该叫顾公爷了。”
顾玉道:“我年龄尚小,忝列其位,实在惭愧。”
礼部官员道:“那便唤一声顾小公爷。”
顾玉道:“如此甚好。”
吏部官员和礼部官员与顾玉寒暄了几句后,便走了。
朝廷的人都走了,这场仪式还不算完。
接下来就是顾氏宗族的爵主仪式。
为顾玉主持这场爵主仪式的,是顾家宗族一位年过耄耋的老族长,在顾玉没有承爵的这些年里,顾氏宗族一直是他说的算。
顾玉今日袭爵,成为顾氏的爵主,往后顾氏的一切凶吉大事以及争阋构斗,皆听顾玉这个爵主来分剖曲直。
遇见罪过稍轻的,不必送到官府,顾玉可以量罪轻重,在族内自行处置。
只不过顾玉年纪尚轻,以后入朝事务繁多,早与族长商议好,二人一起管理顾氏。
小事由族长代管,大事交由顾玉。
顾族长由人搀扶着走出来的那一瞬,站在一旁的大夫人身形一僵,由侍女搀扶着,才不至于失态。
顾族长看了一眼大夫人,没有在意她的反应。
等顾氏族人把香案收拾好,摆上顾氏族谱,顾玉走上前去,跪在香案面前。
顾族长站在一侧,道:“敦孝弟以重人伦,笃宗族以昭雍睦,和乡党以息争讼,重农桑以足衣食,尚节俭以惜财用,隆学校以端士习,黜异端以崇正学,讲法律以警愚顽,明礼让以厚风俗,务本业以定民志,训子弟以禁非为,息诬告以全良善,诚匿逃以免株连,完税粮以省催科,联保甲以弭盗贼,解仇忿以重身命。此乃圣祖谕旨,顾爵主,你可能担起一宗之责。”
顾玉恭敬道:“顾氏子孙顾玉,定当克己守礼,黾勉从事。”
顾族长道:“甚好。”
顾族长帮顾玉拿了三根线香,而后让到一旁。
顾玉接过香,三拜后,插入香炉。
而后顾玉站起身来,坐在上首。
顾族长让顾氏子孙轮番给顾玉磕头,正式承认顾玉为新任爵主。
君泽站在人群中,看到顾玉一袭红衣,像个神像一样接受别人的跪拜,顾玉脸上没有丝毫局促,仿佛应当如此。
君泽心里有些异样的触动。
顾玉生得如谪仙一般,仿佛天生就该如此,端坐高台,受人敬拜。
他以前还想过阻挠顾玉入朝的步伐,现在看来,对于顾玉来说,位极人臣,登上顶峰,才是她的归属。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他想站在顾玉身边,在朝堂上一起搅动风云。
可是他与顾玉之间,要跨越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君泽心底有些苦涩。
他不怕顾玉冷心冷肺,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在顾玉心底也有一席之地。
可是顾玉比他清醒太多,始终不肯向他走近一步。
等顾氏族人都跪完,今日的封爵仪式才算正式结束。
顾府上下都改了口,称顾玉为顾小公爷,称大夫人为老夫人,称苏姨娘为姨奶奶。
而后就是顾府的流水宴席。
遇此大事,顾府将会在大门外摆三天三夜的宴席,附近的百姓只要贺一声喜,便能来吃。
而门里请的人虽不多,还是需要顾玉一个个过去敬酒。
敬到君泽这里,君泽举起酒杯道:“祝顾小公爷往后前途似锦,平步青云。”
这样的话顾玉今日听得太多了,可是由君泽说出来,她还是会心一笑。
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就是这么奇怪,之前跟她互争互坑的君泽,也会在这个时候真心实意说出这样的话,真是难得。
顾玉道:“多谢王爷。”
等君泽要饮酒时,顾玉又拦住他,道:“你伤势未愈,还是不要沾此辛辣之物为好。”
君泽桃花眼里盛满了笑,小声道:“顾玉,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一旁的冷流道:“是个人都知道的常识罢了。”
君泽看向冷流的目光十分危险。
顾玉也对他这顺杆子往上爬的行为颇为无奈,不自然道:“我对朋友一向关心。”
说完,顾玉就一饮而尽,
君泽浑不在意顾玉说什么,也没有喝那杯酒。
到了冷流身边,冷流依旧是那副温良可亲的样子,脸上的梨涡愈发明显。
他站在顾玉身边,笑意浅浅道:“凭咱俩从小到大的交情,不必这种虚礼,知道你高兴,我还是要劝你少喝点儿酒。”
君泽一拍桌子道:“喝酒就是往酣畅淋漓去喝,这位大夫未免扫兴。”
冷流回头不悦地看他一眼,君泽眼底也隐隐充满怒气,萧行之夹在中间,觉得气氛很不对劲儿,又不敢说什么。
等冷流转回来时,又是一副贴心的样子,他从腰间取出一粒丹药道:“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我不扫你的兴,但是这一粒醒酒丹你吃下,喝醉后会好受一点。”
顾玉接过,放入嘴中,道:“谢谢小冷大夫。”
冷流顶着君泽吃人的目光,扶上了顾玉的肩膀,道:“你我之间,何需言谢。”
君泽眯起眼,在桌下的脚忽然踢上冷流的小腿。
冷流闷哼一声,一下子坐回了椅子上。
顾玉皱着眉头道:“小冷大夫怎么了?”
冷流面色不善地看了君泽一眼。
君泽冷哼一声,道:“小冷大夫看着本王做什么?”
冷流对顾玉道:“应当是我哪一句说得不对,惹恼了王爷,他方才踢了我一脚。”
顾玉把视线放到君泽身上,君泽翘着二郎腿道:“是吗?本王刚刚不过是伸了下腿而已,没想到小冷大夫骨头这么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