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摸到颈间的狼牙,她有一瞬的失神。
可文娴的哭声很快将她拉回现实,轻轻拍打着孩子,嘴里哼唱着歌谣。
哼了好几句才反应过来,是西戎的调子,在西戎时,乌丹曾对文秀唱过。
她一直没放在心上,却在这个时候不自觉哼了出来。
乌丹对她的影响,比她想象中深得多。
想到乌丹的断臂,文秀心口也是揪着发疼。
回到家后,侍女自知犯了错,跪在文秀身边,请求文秀原谅。
文秀没有自己的郡主府,集市初建之时,事情繁多,她便在集市附近买了一个二进的院子,来往方便。
今天文秀事忙,便把文娴托付给侍女和奶娘,恰好侍女今日要去当铺取一个票据,就在距离府邸不远的地方。
侍女想着这么近的距离该不会有什么事,从前也不是没带文娴出去过,所以今天也抱着文娴出了门,没想到被那个西戎人讹诈。
情急之下,搬出了文秀,想要吓退西戎人,却没想到遇见乌丹一行。
这事儿到底是侍女轻狂,妄想倚仗主子的威势,没想到给文秀带来了天大的麻烦。
文秀冷冷道:“以后你不必在我身边伺候了。”
侍女哭着求饶,想让文秀网开一面。
文秀脾气随和,平易近人,没有一点儿郡主架子,但这次却实实在在被惹恼了,一点儿情面没留,就将人赶走了。
文秀回想起来还冷汗涔涔,还好这次镇国公和平南将军在场,能够压制住乌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文秀不想以最坏的心思去揣测乌丹,但女儿是万万不能跟乌丹去西戎的。
大禹朝男尊女卑风气严重,但随着女帝登基,已经在慢慢改善了。
可是西戎那已经不叫做男尊女卑了,而是把女人当牛羊,当货物。
文秀见过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仅仅用两头羊就换走了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儿,给自己当妻子。
也见过老可汗的亲生女儿,像物什一样被赏赐给部落里的勇士,那个勇士把公主打死,也没有受到什么惩罚。
最可怕的不是这些,而是那些女子也并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反而会因自己会被某个长辈断定,值几头羊而洋洋得意。
文秀在西戎三年,凭一己之力改变了许多,可这种思想,是她耗尽心血,也未能撼动分毫的。
去西戎前,她孑然一身,怀揣着视死如归的大义,怀揣着家族覆灭的恨意,想要倾尽所有,为大禹朝换取西戎的情报,助大禹一统西戎。
等到大禹的军队进入西戎后,她总算得偿所愿,便再也没有心力留在西戎,也没有心力为自己的仇人们耗费心血。
而今她有了女儿,也从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先生,成为大禹朝郡主,身担要务,沟通两地,受人敬仰。
就更加没有回到乌丹身边的念头了。
文秀轻声哄着文娴,看着女儿恬静的面容,她便什么都满足了。
另一边的乌丹失魂落魄,脑海中不断回想女儿的样子,却又因自己断了一臂,连女儿都抱不好,自卑至极。看书溂
顾玉状似不经意对君泽道:“文秀把这个文娴照顾得真不错,白白胖胖的,不过确实娇,看不到文秀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乌丹知道顾玉这是在点他,他若真的是自私之人,当初就不会放文秀离开。
迫于顾玉和君泽的压力是一回事,但他不想让文秀在西戎饱受思念故土和灭族仇恨的反复折磨,又是另外一回事。
乌丹只是不断在脑海里回想女儿的样子,希望往后女儿能在大禹健康快乐长大。
乌丹道:“往后文秀和文娴在大禹,若是有什么需要,尽可向我开口。”
顾玉道:“这是自然。”
出了这么一回事儿,三人也没有继续逛下去的想法了。
回去的一路上,君泽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嘟囔道:“满府妻妾还未处理,这又来了一个女儿。”
顾玉心虚道:“权宜之策,权宜之策!”
君泽道:“文娴就是文秀和乌丹的女儿吧。”
顾玉会防备女帝,倒是不会防备君泽,说了声“是”。
君泽摇着头道:“不好办。”
现在西戎刚稳定下来,乌丹人也在大禹境内,不会轻举妄动。
可若乌丹回去西戎后,过个几年,又忽然想念女儿,再想把孩子要回去,就成了两地之间的政治问题。
在上位者看来,若能用一个平民郡主的女儿,换得两地深度交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设身处地去想,如果顾玉没有力保文秀和文娴,君泽也乐意这么干。
更别说女帝了。
顾玉笑道:“不好办也得办,文秀可是我们统一西戎的大功臣,她们母女二人我是保定了。”
君泽也知这个道理,顾玉嘴巴严得很,若非今天正好遇见,她估计连他都会继续瞒着。
君泽幽幽叹道:“只能暂且瞒着我娘了,以后乌丹若真要讨要,再想办法。”
顾玉虽是和文娴第一次见面,但既然认到自己膝下,她就得负责。
得了君泽的承诺,顾玉也就安了心,甚至有些开心道:“我以后也是有女儿的人了。”
君泽下意识想说“那我们也生一个”,可一想到顾玉的身体,便把话咽了下去。
再开口时,他的话已经变成不经意的插科打诨:“你是文娴的义父,那我是什么?”
顾玉道:“那你就当干娘吧,既然当了干娘,可要好好为女儿考虑。”
顾玉好歹女扮男装,被叫一声“义父”倒也不突兀,但君泽成了干娘,就不伦不类了。
不过君泽根本没在意,揽着顾玉的肩膀,情意缱绻道:“夫君啊,今晚可别让妾身独守空闺了。”
一副没皮没脸的样子,但顾玉就是喜欢得很。
到了四下无人之地,垫着脚与他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