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的龃龉浮出水面,云栀听着唐毅的话,眼底的恨意更甚。
他只是见了阿娘数面,便心生歹念,利用阴毒的法子将她扣下。
难怪……
难怪阿娘那样洒脱热烈,却甘心嫁进深宅,成为他唐毅的平妻。
云栀咬紧牙关,努力逼自己冷静下来。
“所以,您方才提过的玉牌在何处?您拘下的精魄又在何处?”
云栀遇见苏隽后才知道修士的魂魄可被束缚,从前她以为人死后神魂便会消散,但如今一看,又不是这么一回事。
苏隽曾说收集好阿娘散落的神魂便可为她重塑灵体,那她今日不管如何,都要从唐毅的手中夺回来。
云栀声音冷沉,唐毅被她的气势吓了一大跳。
他冷汗涔涔,目光闪烁:“玉牌在我书房,那精魄……也在那里。”
“云栀,你听我说,你阿娘的精魄可护佑我唐家,你不能——”
唐毅话没说话,少女便扬起剑,重重地刺了过来。
他踉跄躲闪,手臂被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带我去。”
“多说一句废话,我便杀了你。”
云栀手腕灵活一转,将长剑收了回去,唐毅再看时,一把锋利的短刀已经抵在脖颈处。
唐毅瞳孔放大。
他没想到那日被自己放弃的女儿,今日已经成长到如此骇人的地步。
求生的本能胜过了脸面,唐毅闭上眼,咬牙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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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栀来过几次唐毅的书房。
但是她没想到,阿娘的玉牌竟然就压在唐毅的重重书卷之下。
十几年过去,玉牌不仅没有失去颜色,甚至还愈发好看。
白净通透的玉石流淌着细微的亮光,云栀夺过唐毅手中的白色玉牌,紧紧地攥在手中。
“栀栀,爹爹什么都给你了,你能不能把我松开?”
“你阿娘已经离开,如今你只有我一个血亲,好孩子,听话,把匕首收回去。”
“栀栀,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你阿姐的事情不会与你追究,你消消气,就当这事过去了,咱们往后还是一家人。”
唐毅试图说服云栀。
云栀的手也顺势一松。
唐毅松了一口气,他转过头,正准备好生说说云栀,可就在转过来的那一瞬,少女握紧匕首,利落地刺进他的胸口。
她神色冷淡,眉眼中没有流露出半点慌张。
唐毅瞳孔骤缩,他手腕微抖,声嘶力竭道:“你弑父……”
她不是说,只要自己道出真相,她便不会伤害自己吗?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弑父,也要看你是不是我的父亲。”
“而且,像你这样的人——”
“杀了便是杀了。”
“你是不是很在意唐家?很在意你多年来攒下来的荣誉?”
少女轻笑一声,她拔出匕首,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
唐毅正欲挣扎,可少女手起刀落,又在他心口刺下一刀。
唐毅的唇痛得发白,他无力的跌倒在地,云栀却没有放过他。
“别着急倒下。”
“时间还早。”
云栀眼底的理智被恨意吞噬殆尽,她垂下眼,抬手擦去眼角的泪珠,随即转过身,去他的书架上搜寻。
“我记得父亲曾有一宝物,可将家宅外布下结界,不管府中发生何事,外界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唐毅摇头:“你…你记错了。”
“栀栀…你到底要做什么?”
唐毅不敢喘气,他每呼吸一次,胸口的伤口便会扯动一次。每扯动一次,他胸口的疼痛便更上一层。
室内的气氛尤为压抑。
唐毅的唇色愈发苍白。
少女翻的飞快,不消片刻,她便取出书架暗处的玄冥珠。
“找到了。”
云栀站起身,她望向靠在书桌旁的中年男人,眼眸中的光影明灭。
“父亲。”
“您今日可要睁大眼。”
“我想让您看看,您借我阿娘气运积攒的家业、荣耀,是如何消失的。”
云栀握住旁边的烛台,又从芥子囊中取出一早备好的清油。
她将清油洒在地上,又将书架扫空——
“啪嗒!”
无数珍品掺杂着书卷齐齐滚落,少女手指松开,手里的烛台便滚落在地。
“嚓!”
一道火蛇猛然乍起,唐毅躲闪不及,被烧的正着。
他发出一道惨叫,嘴里还不忘阻止:“云栀,住手!”
“你这个孽种!”
云栀全然不顾,她捡起匕首,冷漠地望了他一眼,怜悯道:“还有力气挣扎,看来是我多虑了。”
“父亲,这只是开始。”
“对了。”
云栀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无视周围的烈火,单膝跪在男人身边,目光对上他惶恐的视线。
“从现在开始,你要记住。”
“做出这一切事情的,是你最宠爱的女儿,唐兮柔。”
唐毅摇头,可少女却抬手剜了他一块肉。
痛。
彻骨的痛。
他的理智被烧光,意识被吞灭。
大抵是被折磨得太过,他眼神暗下去,破天荒地道了一句——
“好。”
“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