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是水从洞顶滴落的声音,如光一般点亮了黑暗,规律,永恒,清脆中带着回音,是生命的象征。
我晕倒了,因为我用了甲的能力,我也看到了,一个硕大的岩洞,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
我想不起来,只有一个黑灰色的岩洞,岩洞里该有东西的,但我不知道,我忘记了,像上次一样,我知道找回记忆的办法,那就是和疼痛对抗。
是的,只有这条途径,我应该是进步了的,我看得时间应该更久,更清,我能感觉到记忆在从脑海中溜走,但没有用,我还是无法把它留下来。
我到底看见了什么?
疼痛在聚集,无数根针直直地刺来,太疼了,我的记忆变成了一片混沌,我全身都在冒汗,我的身体在抽搐,我痛苦不堪。
疼痛还未散去,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感觉不到,我抽搐着身体发出惨叫,还是摸不到一点记忆的边缘。
身体上的伤似乎撕裂了,连同记忆一起,疼得我即将再次晕倒,一只温热的手触到了我的脸,一道模糊的声音响在耳畔。
“大泽?大泽?”
有人在叫我,声音是那么熟悉,我倏地睁开了眼,眼前还是一片漆黑,记忆在渐渐远去,意识在不断地向现实靠拢,身体渐渐安稳下来,触觉重新回归,我感受到了,我的头正躺在一个柔软的地方,身下却是冰冷凹凸的岩石。
“大泽,感觉怎么样?”
那道声音如此清晰,就在我头顶,我愣怔了数秒,猛地坐了起来,牵动到身上的伤,疼得差点没再次摔倒。
我感觉全身都在战栗,像是一瞬间失去了知觉,那个人就在身前不远处,触手可及,我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温度。
他的声音太熟悉了,又是那么充满特色,别人的可能分不清,但他的一定没错,这是独属于他的声音,音调很高,张扬中带着调皮和戏谑。
这是阿川!
我不敢相信,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阿川明明死了,我确认过的,我迅速伸手摸向衣兜,那个青铜片还在,正散发着冷冰冰的触感,拥有它的只能是墨家人,排除法也没有问题,那只能是阿川!
但我身前又出现了一个阿川!就算看不见,也没有人能学他的声音学得那么像,比起死人,我当然更相信活人,又过了十几秒,我才敢确认,阿川还活着。
我又开始回想那段消失的记忆,我肯定看到了什么,疼痛又一次袭来,黑暗中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拍了我一下:“别想了,万一又晕过去小爷可不背你。”
是熟悉的声音,是熟悉的语调,他说得那么平常,这一定是阿川,他知道我曾因为看甲的世界晕过去,所以即便看不见也知道我遭遇了什么,这是阿川,千真万确。
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一把握住拍我的手,他的手是温热的,手背上的青筋在跳动,他还活着,就在我身前。
“呦,这才多久没见,就这么想我?”
阿川的声音带着坏笑,我能感觉到他离我更近了,他肯定稍微弯了弯腰,有温热的气息吹到我脸上。
的确是活着的阿川,我什么都说不出,也不肯松手,我感觉鼻子酸得要命,眼眶边又有液体涌动,上天一定是听到了我的祈祷,阿川没有死,他还活着。
我的手心里全是汗,抖得厉害,阿川察觉到不对劲,声音稍微严肃了一点:“怎么了?你没事吧?”
他说着,就抬起另一只手摸我的额头,又喃喃道:“没烧啊。”
我拼命地摇头,又意识到他看不见,想开口又怕他察觉出声音沙哑,赶紧把即将流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连清了几下嗓子:“没事。”
声音还是像哭过一般哽咽,阿川的声音里带了笑意:“看见我就这么激动,都哭了?”
要是以前我肯定会啐他一口,这次却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反正我打死也不会承认真的为他掉了金豆豆,又一次清了清喉咙:“放\/屁,我是一路喊人喊哑的。”
“行行行,死鸭子嘴硬谁不会?”
阿川笑得更明显了,我有些恼,一把把他的手丢了出去,那股温热消失,又觉得空落落的,我抬手向前方的黑暗中伸去,碰到了他,捶了一下:“你到底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消失了。”
“迷宫突然动了,我能有什么办法,又没声音又没光的,你以为我就不怕了?”阿川敛了笑意,虽然说得还算轻松,但我能感觉出他肯定经历了很多困难。
好在我们汇合了,我动了动身体,衣兜里的青铜片像是在提醒我一般,硌了我一下,我心里一紧,虽然眼前是活生生的人,但我心里还是有个疙瘩,我必须要验证一下。
我摘下手套,抬手碰到了他,微微上移就碰到了他的下颏,我把两只手都伸了出去,摸到了他的脸,阿川起初还本能地向后躲了一下,立马就知道了我的意图,开口笑道:“还挺谨慎的嘛,不错,有长进。”
我没听他的,把两只手向他的鬓边摸去,还用指甲刮了几下,那是真正的皮肤,带着薄薄的汗,没有人皮面具的异样感,这是真的脸。
我放下心来,又仔细摸了一下他脸部的轮廓,的确和那具尸体有些许不同,看来的确是我认错人了。
现在想想竟有点可笑,我还对着一具陌生的尸体哭喊了半天,幸亏周围没有别人,不然我怕是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但青铜片仍是个问题,我还得再确认一下。
“阿川,你的墨家编号呢?给我看看。”
我知道自己说这个很无礼,这对墨家人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就算他拒绝也不奇怪,但我就是想确认一下。
“嗯?大泽,看来你知道了不少东西嘛。”阿川的声音提起来,他没有拒绝,我听到他拉开了外衣的拉链,取出了个什么递给我。
我摸到了,是那个青铜片,一模一样,上面阴刻着三道长短一致的横线,他的编号是“111”。
完全不一样,他也有编号,他的确是阿川,那我衣兜里的那个又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些敌人也有编号不成?
衣兜里的青铜片仿佛变成了一块烙铁,烫得我心焦,我有点害怕,很想把它丢出去,我想不明白那究竟是些什么人,衣服装备都一样,竟连独属于墨家人的编号都有。
这件事一定很复杂,我想问又不敢问,我怕牵扯其中就再也无法回头,这件事和我没有丝毫的关系,这是墨家人的事情。
我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我能感觉到阿川向我靠近了一点,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却说得很肯定:“大泽,你不对劲,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我不知道该不该回答他,回答了就等于发问,虽然他很可能什么都不告诉我,但我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想把这件事说出来,不知是因为怕他笑话我错认了他的尸体,还是仍旧对他心有怀疑。
同伴之间该是绝对坦诚的,我心里很别扭,这是我一贯认为的,放到自己头上却违背了,我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我已经认定他就是阿川,那我该相信他。
“阿川,其实我发现了一具尸体……”我的声音很小。
“尸体?”阿川的声音立马提起来,随后长长地“哦”了一声,“你该不会是把他错认成了我吧?”
他果然很聪明,事到如此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点头开口:“是,我的确以为那是你,主要就是因为这个编号,我确定他就是你,但是不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能确定他不是十一和十九,也不是你的话,那就是敌人,所以……那些敌人也是墨家人,对吗?”
我不知道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问出来的,中间更是说得颠三倒四,我感觉我触碰到了墨家的禁忌,阿川从这次任务刚开始就很不对劲,他和那些人有仇怨,我不知道对着他说出这些会不会刺激到他,说完就后悔了。
他的声音果然冷了下来:“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所以你在他身上也找到了号牌是吗?”
果然,我就知道会这样,顿时有气无力起来:“找到了,编号是一六几,最后那个符号挺复杂,我不认识,我以为那是你的。”
我能明显感觉到阿川松了口气,像是确定了什么,他的声音又一次变得轻松起来:“抱歉,这件事很复杂,我们不能把你牵扯进来,你只要知道这个数字不属于我们就行了,他不是我们的人。”
虽然从他嘴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我心里还是怪怪的,还好不是十九,我心里的另一块石头也落了地,现在想想也没那么担忧了,他们很可能还都活着。
我没想到会先遇到阿川,但总算有了希望,阿川是最难活下来的人,他还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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