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才义虽然没有留意到独眼老头的神色,但是他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车辙印明明经过这里,那么大一辆骡车和两个活人从此经过,他们不可能没看见。而这时陈先生当着他们的面说他们在撒谎,黄才义便马上引起了警觉。
“说,你们把那两个孩子怎么了”陈先生走上前问道。
“呃,这位先生,我们真没见过你们口中的人,你可不能胡乱冤枉人啊!”那姑娘委屈地说道。
陈先生再往前一步,忽然从腰后拔出一把匕首,“我从来不会冤枉人,你可以选择不说,但是选好了可别后悔!”
黄才义被陈先生的匕首吓了一跳,但是他马上从陈先生的口气中听出来,才月出事了!
“你们把我妹妹怎么了她人呢!”黄才义也向前逼近一步,并且口气加重了许多。
正在两人围攻那位姑娘时,原本退到茶水摊后面的独眼老头忽然怪叫一声,随后举着一把火钳冲了出来。黄才义两人见状慌忙躲闪,却不想那位姑娘这时也从腰后抽出一把剪刀。
双方隔着茶水桌对峙了一会儿,那老头便说道:“都说了没有见过,你们要是再胡搅蛮缠,就别怪老汉我不讲情面了!”
“哼哼,没见过没见过你这么激动干嘛我劝你还是从实交代,不然一会儿你想后悔都没机会了!”陈先生声音低沉,听上去底气十足。
黄才义虽然学了一些拳脚功夫,但是他还从没跟活人交过手,看着对方摆好了架势,他的手心都渗出了一层薄汗。
“从实交代,从实交代也是我没见过!”独眼老头看来要顽抗到底。
陈先生摇了摇头,扭头冲黄才义笑了笑,低声说道:“好久没跟人动过手了,也不知道手生没生!”
黄才义没听清,将脑袋往陈先生这边靠了靠,“啥”
那独眼老头也跟着问道:“你说什么!”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陈先生猛地将茶水桌掀向那独眼老头,然后迅速地蹿到老头跟前,用匕首在老头拿火钳的手腕上划过。那位姑娘见状便举着剪刀冲过来,陈先生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这样做,他用匕首划过老头的手腕之后并没有停留,而是转过身面向那姑娘,在那姑娘冲过来的一刻,他身形陡然一偏,让过那姑娘,随后他便将匕首从姑娘身后架在她的脖子上。
“别动!不然我隔断你的喉咙!”陈先生冷声说道。
这一连串的动作把黄才义和黄才良两人都看呆了,黄才义更是没想到陈先生竟然有如此的身手,几乎就是一瞬间的功夫,那独眼老头和姑娘便完全被陈先生拿捏在手。
“你的右手筋脉已断,如果不及时医治,就会失血而亡,现在,你该见过这位黄兄弟的妹妹了吧!”陈先生此时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好像他根本不在意这老头是死是活。
“我我没见过就是没见过”独眼老头捂着手腕,手腕上的血像流水一样不断从指缝中淌出来。
陈先生摇了摇头,将匕首迅速扎向那姑娘的大腿,随后拔出来又架在姑娘脖子上。姑娘疼得马上扔掉剪刀,想要伸手去捂住伤口,可是陈先生根本不让她弯腰。
“还是没见过”陈先生问道。
“爹爹”姑娘大声地向老头求助,可是那独眼老头似乎全然不顾。
这时,陈先生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对着那姑娘看了一眼,笑道:“你不是他亲生的!难怪!”说完,陈先生便松开姑娘,一把将她推向黄才义。
“既然如此,那留着你也没什么必要了!”陈先生一边说着一边慢慢靠近独眼老头。
老头此时不敢松开自己的手腕,所以只能眼看着陈先生一步步向自己靠近。看着如死神一般的陈先生,独眼老头害怕了。
“你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陈先生将匕首亮出来,在老头眼前晃了晃,“这还看不出来么”
等陈先生走到老头跟前时,他缓缓将匕首举了起来,老头见状忽然“哇”的一声喊出来,然后跪下哭道:“我说,我说,那两个孩子我已经卖了”
陈先生的匕首停了一会儿,“我知道已经卖了,卖给谁了”
“不知道,是三个汉子,头回干这买卖,我们的规矩是不问来路。”
“卖去哪儿了”
老头摇摇头,“不知道,他们拿了人就往东走了。”
“在哪儿交人的”
“我家。”
“带我们去看看。”
“好好”
于是,简单包扎了一下之后,一行人便朝着独眼老头的家走去。
到了地方一看,黄才义看见四周围总共就两三间老旧的木板房,而且都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而陈先生见状则叹道:“好地方啊,安静、隐蔽、不招人眼,看来你干这行不是一天两天了!”
老头默不作声,只是捂着手腕朝其中一间木屋子走去,他颤抖着手把锁打开,然后“吱呀”一声推开门。
“咯,就是这间屋子,人从这里离开之后,我就啥都不知道了!”
黄才义听完,马上在四周看了看,果然看见有车辙印经过。
见黄才义马上就要上路,陈先生赶紧将他拦下,随后问老头:“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两天之前。”老头答道。
陈先生点点头,似乎对老头的答案很满意,随即他转过身看向黄才义,在他转过身的同时,他拿着匕首的手飞快地从老头喉部划过,跟着,老头便双手捂住自己的喉部,瞪着一双不可置信地眼睛,一点一点瘫倒在地上。
“黄兄弟你听我说,”陈先生一边对黄才义说着,一边将沾满血的匕首在旁边挂着的蓑衣上擦拭,而他脚后的独眼老头则时不时在血泊里抽搐一下,“两天的时间足够他们走出巫山了,何况他们还有骡车,凭你我两条腿是很难追上的。”
黄才义听着陈先生的话,可他的眼睛却始终无法从独眼老头身上挪开。陈先生前后的差别已经足够他惊讶了,而他取人性命如同踩死一只蚂蚁般的淡定、从容,让黄才义一时之间接受不过来。
发现黄才义还在看着独眼老头,陈先生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天下贼子数人贩子最可恶,杀他一个能救万千人,你没必要太过在意。”
黄才义闻言抬起头来,他看着眼前风淡云轻的陈先生,忽然觉得很害怕。
“您咳咳”黄才义刚想开口,却发现嗓子很干涩,他轻咳两声,随后问道,“您的意思是说,不去找了!”
“哎,找也找不到了。”陈先生叹道,“两天的时间,变数太多,她可能已经被卖掉了,或者走出巫山了,甚至可能已经死了,你这样毫无头绪的去找,得找到何年何月啊!”
“可是可是她是我妹妹啊”黄才义觉得陈先生的话比他毫不犹豫取人性命更让人惊讶。
“呵呵,这个世道人命如草芥,你现在可能接受不了,但是以后你就会明白的。走吧,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看管好你弟弟,别让他也被人贩子拐跑了。”说罢,陈先生便走出门外。
站在门外面的黄才良和那个姑娘把屋子里的事情全看在了眼里,此时他们就像两截木桩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们的眼睛一直盯在陈先生身上,就好像陈先生是什么洪水猛兽,他们的眼神里尽是震惊和恐惧。
黄才义不甘心,冲出来拦在陈先生面前,“不,我不能走,我跟我娘发过誓的,必须保护好才月,我必须找到她。”
陈先生冲黄才良和那姑娘看了一眼,随后回过头,对黄才义说道:“人生在世,很多事都是不能如你所愿的,如果只是凭着那些誓言活着,你十条命也活不够。听我一句劝,照顾好你弟弟,往后如果还有缘,说不定你还能找到你妹妹。但是如果你现在就去找,恐怕不仅找不到你妹妹,反而还会把自己的命给丢了。”
黄才义还想争辩,陈先生却指了指那位姑娘,“你看看她,她也是被拐来的,一个小女孩儿在这个世道有很多用途,况且人贩子还得靠她赚钱,所以她没有性命之虞。不但没有性命之虞,一旦她被卖到好的人家里,比起跟着你风餐露宿不是好很多吗”
看着黄才义还在犹豫,陈先生接着劝道:“行了,黄兄弟,你是个聪明人,你知道我说的是对的。可能你一时之间还无法接受,但是现在你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听我的,等你以后手头有钱了,不就可以全心全意去找她了!”
说着,陈先生便推着黄才义走到黄才良两人身边,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扔给那姑娘说道:“这是金疮药,念你也是受害者,我饶你一命,今后何去何从你自己掂量着办。”
姑娘一脸木讷,她也没去捡药瓶,就那样一直站着,就好像她已经死了。
陈先生没去管她,将黄才良放在骡子上,就带着兄弟俩回行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