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这之后,陪凤蝶出门就成了黄才月每天翘首以盼的事情,尽管她知道往后还要挨不少的打,但为了最终的目的,她认为都值得。
柳叶还是跟往常一样,时不时就从窗户爬进黄才月的房间,在黄才月的床上睡一晚,她说彩月的床要比她自己的床干净得多,说在彩月床上睡得更香一些。
黄才月对此并不反感,虽说院子里的姐姐们对自己都不差,但唯一能说说心里话的也就柳叶一人。当然,就算对着柳叶,黄才月也不敢什么都说。
这天,黄才月正躺在床上盘算着计划,忽然听见窗边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不用猜,又是柳叶。
黄才月习惯性地将身子往里面挪了挪,为柳叶留出半张床的空间。
“哈哈,我又来啦!”柳叶裹着一身白色袄裙,虽然蹑手蹑脚的,但是说起话来丝毫不担心会吵醒黄才月。
柳叶走到床边,毫不客气地踢掉鞋子,随后钻进黄才月给她留出来的被子。
“彩月,你可太幸福了,被子里香香的,没有一点臭男人的味道。”一上床,柳叶便侧过头,看着黄才月说道。
“幸福你管这叫幸福”黄才月没好气地反问道。
“比起我们当然幸福啦,要是可以的话,我宁愿干双倍的活,也不想再伺候男人了。”
黄才月心想这话也对,苦点儿累点儿不算什么,哪怕是挨凤蝶的打也好过去伺候男人。
“彩月,我看你这几天心情不错啊,是凤蝶大发慈悲,不打你了吗”柳叶见黄才月不回话,又好奇地问了一句,这两天她明显发现黄才月的精神好了许多,干起活儿来也不像往常那样愁眉苦脸了。
黄才月只是笑了笑,她知道这几天自己表现得有些异常,因为她的心思都在自己的计划上,一想到自己过不了多久就要脱离苦海,那点皮肉上的苦就算不得什么,整个人也就轻松了许多。
“柳叶姐,”黄才月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侧过身来,跟柳叶面对面问道,“你的主簿大人还常来吗”
“来啊,前些天他还来过的。他还说了,等他凑足了钱,就把我赎出去,到时候我就跟着他享清福。”一说起那位主簿,柳叶就活脱脱一个犯了相思病的黄花大闺女,那满是期待的样子让黄才月实在不忍心戳穿她。
“这话你也信”黄才月终究还是忍不住,她不想这位姐姐被男人的甜言蜜语蒙蔽了眼睛。
“我信,要是不信那我就什么盼头都没了!彩月,我知道你认为我傻,可对我来说,就算是他骗我,也总比什么希望都没有的好!”柳叶有些激动,眼角都湿润了。
“那假如假如有一天你离开这里了呢”
“离开这里彩月,你什么意思啊”
黄才月欲言又止,她太想告诉柳叶过不了多久他们的苦日子就到头了,柳叶这些姐姐们也可以不用伺候男人了,但是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这里面的变数太大,一丁点差错就可能全盘皆毁。
“没什么,我就是瞎想。对了,主簿大人跟你说了衙门里的事没”黄才月赶紧岔开话题。
柳叶闻言摇摇头,“没说,他让我别问那么多,说打听多了对我没好处。”
“哦!”黄才月应了一声,脸上流露出一丝失望,随后她的眼睛便迷离起来,她原本是想从柳叶嘴里听听衙门里的动静,但是现在看来,这条路行不通了。
柳叶发现黄才月的眼睛明明看着自己,可是她的眼神却游离了出去,从这几天黄才月的表现还有今天奇怪的言谈中,柳叶感觉出黄才月心里有事。
“彩月”柳叶轻声唤道。
“嗯”黄才月回过神来。
“你千万别干什么傻事啊!”
“呵呵,你想哪儿去了,时间不早了,快睡吧!”说完,黄才月便翻了个身,将后脑勺留给柳叶。
......
之后的日子里,黄才月和县太爷夫人见了几次面,从夫人的调查中,黄才月得知黎大生就是黎伯,并且夫人已经查到黎伯在县城的住所以及他的日常行踪。
在黄才月看来,制服县太爷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倒是这个黎伯,生性狡猾、难以捉摸,她目前还没有想到彻底制服黎伯的办法。
可是黎伯这个人又太关键,可以说只要能制服黎伯,那么她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大半。
黄才月让夫人先别急,让她继续查,看看除了县太爷,他平时还接触什么人,或者在县城里有没有比较亲近的人。
另一方面,黄才月还让夫人准备一些信得过的人,衙役也好,家丁也好,反正能完全听从夫人的命令就行。
听到这里,夫人大概明白黄才月的计划是什么了。
“彩月,你该不会是想让我跟那死男人刀兵相见吧”夫人有些害怕,尽管她已经贵为县太爷夫人,见过不少世面,可这么大阵仗的事情需要她亲自把持,她还是有些发怵。另外,不管她如何恨这个男人,她最终的目的只是想把他的心赢回来,而不是跟他彻底翻脸。
“夫人,县太爷背着您鬼混不是一天两天了。院子里的人都知道,凤蝶一年以前就开始准时外出,而且每次都有官差接送,就连我也是县太爷亲自许诺给凤蝶当丫鬟的。恕我直言,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们之间已经不可能善了,而想要彻底拿住县太爷,夫人您就必须心狠一些。”
“可我跟他闹翻了,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呵呵,以后的日子就是夫人您说了算,还不是您说怎么过就怎么过!”
“可是”夫人似乎还是不放心。
“夫人,您不必担心,我们的目的是抓住县太爷的把柄,让他以后听从您的话,而不是真的让你们翻脸。您准备的人是用来对付其他人的,不是用来对付县太爷的。”黄才月又补充了一句。
听见黄才月这样说,夫人才放下心来。
回到院子后,黄才月开始金罗密布地行动起来,她利用各种机会找到姐姐们问她们接了什么客,从而了解到衙门里的什么人会在什么时间光顾院子。
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她便摸清了大部门县衙的人的规律。
后来,夫人又带来一些黎伯的消息,她说黎伯平时接触的人除了县太爷之外都是生意上的人,看样子他除了院子里的“生意”之外,还的确做一些山货生意。另外,黎伯为人很谨慎,除了这些看上去非常正常的交往之外,其他的时间他几乎都在自己的宅子里。就算时而外出,也不过是采买油米、逛逛街市而已。
黄才月听在心里,却犯起了嘀咕。院子里的人只有这个黎伯她没怎么接触,或者说根本没有接触,所以她摸不清这个人的底细。而这个人又是最关键的罪魁祸首,不把他抓住,就算县太爷被夫人拿住了,这个院子也还会照常开下去,那么自己也就逃无可逃。
可是直到现在,黎伯还没有漏出任何破绽,哪怕是一丁点马脚都没有,果然,还是这个黎伯最难对付。
不过黄才月已经等不及了,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只要自己一句话,计划的最后一步就可以实施。至于黎伯,她相信只要夫人那边进展顺利,县太爷应该可以钳制住黎伯的。
于是黄才月问夫人,人准备好了没。
夫人点点头,“人没问题,县衙的捕头是我堂弟,他那儿有几个,然后站赤那边我有几个熟人,再加上家丁,得有十多人了。”
黄才月琢磨了一会儿,随后点头道:“嗯,人足够了!夫人,咱这么办”说着,黄才月便凑向夫人的耳边,将自己的计划告诉给了她。
说完之后,黄才月接着说道:“人抓了之后需要一个暂时的地方关押,并且不到跟县太爷对质的日子,任何人都不能走漏风声。”
“这好办,咱们在附近找户人家不就行了!大不了花点儿钱,反正前后不到十天的时间,应该不成问题。”
“嗯!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一下子不见了这么些人,县太爷怕是会发现。”
夫人皱了皱眉头,忽然想到了什么,笑道:“没关系,正好站赤那边这两天要运一批粮食,我就让我堂弟说人被驿令借走了,反正站赤里的事情他不敢过问。”
黄才月喜笑颜开,冲夫人比了个大拇指,“还是夫人心思缜密,考虑得如此周到。”
夫人看了看黄才月,似乎这才想起眼前的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于是她忍不住一阵后怕,不敢相信自己和一个小姑娘合计了这么大阵仗的计划。
“丫头,这件事最好能办成,要是办不成,咱俩就都只有死路一条,明白吗”
黄才月自信满满,“夫人请放心,到时候证据确凿,又有奥鲁给咱们当后盾,县太爷不可能不服软的。”说完,黄才月话锋一转,又说道,“只是到时候黎伯那里,还请夫人发个话,将他抓进大牢,我也就能重获自由了。”
夫人大笑了两声,只感觉自己已经重权在握了,“这是自然,到时候我不仅要抓了那姓黎的,还要把那个鬼院子一把火给烧了,好好给你出口恶气,怎么样!”
黄才月听完马上低下头,庄重地给夫人行了个礼,说道:“彩月感谢夫人,夫人的大恩大德,彩月一辈子都不敢忘记。”
话音落下,二人相视一笑,就好像计划已经圆满成功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