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峰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养老院的楼里,一位看起来像是管理者的中年男人来到他面前,询问道:“找人还是办理入院?”
男人似乎刚刚睡醒,表现的有些不耐烦。
朗峰友善的回答他:“你好,我找一位老人,姓石。”
男人听见他的话仔细看了看朗峰,疑『惑』的问道:“你找石大娘?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她女儿的朋友。”
“她女儿好像死了很多年了,你怎么这时候过来找她,她最近身体不是很好,估计快不行了,我正准备给她联系医院,但是你知道没有医疗保险的老人住院很贵的,死在我这也不好,你虽然不是她家人,看看能不能出点钱或者赶快接走。”
男人市侩的眼神让人感到厌恶,朗峰沉着脸说:“钱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石大娘的所有费用都由我来出,请问她现在在哪?”
这么爽快?中年男人马上换了一副嘴脸,热情的带着朗峰走向养老院最里面的一个房间。
杂『乱』的环境,难闻的气味,每间屋子都是大同异,这里常年居住着三十多个老人,他们有的两个人住在一间屋子里,有的四个人住一间,因为都到了需要人照顾的年纪,所以生活状态也不算太好。
穿着藏蓝『色』制服的护工忙碌在每个房间里,有的在送早餐,有的在倒夜壶。
朗峰皱着眉,看他们穿梭在自己身边。
一扇破旧的木门半掩着,中年男人没有知会一声推门闯了进去,房间里住着四位老人,一个护工正站在一张靠近窗子的床前低头说话。
她见有人进来赶忙直起身子惊慌的看向门口。
朗峰注意到护工手里紧紧攥着的红『色』钞票,她极力掩盖甚至将手塞进衣兜里。
“丁!你看看石大娘醒了没,有人来看她了。”中年男子瞥了一眼木床上躺着的人,询问那女护工。
“醒了···刚醒。”她磕磕巴巴的说完匆忙让出位置。
朗峰几步来到床边低头察看,心像是被猛的揪在了一把。
只见狭的木床上铺着发黑的被褥,怪异的气味扑鼻呛人,在被子里裹着一个极度瘦弱的身躯,灰白的头发稀松的散开,褶皱的脸毫无生气,时有时无的呼吸是唯一证明生命迹象的存在。
朗峰甚至不敢确定眼前的这个苍老的女人就是妻子的母亲,她与自己曾经看过的照片完全不同。
颤抖的眼睑微微睁开,她好像察觉到有人来了。
努力的动了动嘴唇发出一丝声音:“不··不要··来···”
朗峰环视一眼房间里的人,他有太多话要说,但实在不方便,于是他从钱夹里拿出一沓钱塞进领他进来的中年男人手中,轻声说道:“麻烦你让其他几位老人先去别的房间坐一会儿可以吗?我有些话想找石大娘单独说一下。”
男人看见钱脸上写着错愕,真是没想到一早就遇到金主,别说是让他打发走其他人清场,就是把这间房子全包下来几个月都没问题。
男人找来几个护工,带着房间里的老人去别的屋暂住。
安静下来的环境让朗峰可以和石湘莲更好的沟通,他坐在床边拉着石湘莲干枯的手指,轻声询问:“石大娘,您就是真真的母亲对吗?”
“照顾··照顾好我女儿···”
“我会的,用我的生命保证,您既然知道她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们?我们有能力让你生活得更好,而且您的病已经不能再耽搁了。”
黯淡的瞳孔蒙上一层泪光,这场景实在让人难过,朗峰也被触动,刚强的男人忍不住鼻子发酸。
“我怕··我怕那个女人去找真真···她不会放过她···你一定要保护好··保护好我的女儿···”
朗峰不理解她的话,听起来是真真的处境受到了威胁。
石湘莲说完指了指房间角落里的一个黑『色』皮箱,继续说道:“那里有··有个册子··你看,不要给真真看,你会明白我说的话。”
干枯的如同树杈一般的手指紧紧握住朗峰的手,老人拼尽全力用仅有的力气表达自己的希望。
“不··不要告诉··任何人···秘密···不能被发现···”
朗峰注视着她瞪大的双眼,那种惊恐绝望由心底而生。
“我们先去医院吧,我想真真最想看见的是您好起来,其他的事情我们慢慢解决。”
石湘莲微微摇了摇头,慢慢闭上眼睛,嘴里说出的话很难听得清楚。
“来不及了···我的时间···到了···”
朗峰执意要带她走,但遭到拒绝,他没办法只能将情况告诉真真,拿着手机来到走廊里,正通着电话,身体不经意的被路过的人撞了一下,他看向那人的背影,好像是个孩子。
莽莽撞撞的孩怎么会出现在养老院里?难道是来探望家人的?
朗峰没再去多想,继续和妻子说起她母亲的病况。
真真的意思非常清楚,就算是抬也要把母亲送进医院救治,朗峰知道这样对老人不太好,没有尊重人家的意愿,不过情况特殊,只能特殊对待。
重新返回房间,朗峰突然察觉到异常,刚才还是盖好被子的老人,半个身子已经探出床沿,一只手垂在地上,手指试图指向某个地方。
“石大娘!石大娘!!!”朗峰慌忙跑到近前将石湘莲的身体扶正,翻转过来的脸孔有些惊悚骇人。
停止呼吸冰冷的脸上双眼始终没有闭合。
朗峰用手『摸』了『摸』她脖颈上的脉搏,确定她的死亡。
老人家没有等来女儿见她最后一面,遗憾离开,朗峰轻轻用手抚『摸』她苍老的眼睑,希望她可以瞑目。
脑子里一直在想着要如何告诉真真这个噩耗,目光掠过房间,猛然发现墙角的黑『色』皮箱不见了。
难怪石大娘是以这种姿态离开,原来她看见有人动了她的东西。
朗峰飞奔着跑出门,顾不得沿路上阻挡他的障碍物,他已最快的速度冲出养老院。
只见远处大门外一个孩子的背影手里正拎着黑『色』的皮箱,他不慌不忙的坐上等候在外面的一辆银『色』跑车,透过车窗看向朗峰一眼。
冰冷的视线仿佛是从地狱深渊窥探世间的寒光,毫无表情的侧颜没有丁点人『性』的温暖。
朗峰被那孩子震慑得无法动弹,身体不听大脑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