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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想要小憩一下,谁知这安神香之下人倒是睡去了,一觉过来倒也没觉得舒爽反倒是感到身子沉沉的,想来是这一觉睡得有些久了。不大舒爽的起了身揉了揉自己的颈处,秦疏酒唤道:“南枝。”

唤下之后南枝便应声而来随后说道:“姐姐您可醒了?”

“是啊。”应了一声再由着南枝搀扶着起了床,秦疏酒问道:“现在可是什么时辰?”

“酉时了。”

“酉时?”略微一愣随即瞧看了外头,天色到是发了沉,随即说道:“可有人过来传话?”

“方才余公公那儿差人过来传了话,说陛下今日在德妃娘娘那儿用膳,便不过来了。”

“德妃那处用膳吗?”已是从榻上起了身,秦疏酒说道:“便是应当的,这德妃在那儿陛下还能上其他人的去处?自当是只会上德妃那处。不过上德妃那处也好,免得叫我这儿麻烦。”说了一番话略微动了一下,人这精神才回了一声,随后突记起了一件事,随后问道:“对了,我吩咐你做的事可做好了?”

“姐姐放心,您吩咐的差事南枝哪一次忘了,那东西现在可还在灶台上炖着呢。”

“是吗?有你倒是省了我不少的心思,这酉时将过也差不多是晚膳时分了。南枝准备一下,随我去拜见一下赖昭仪。”

“是,姐姐。”

赖昭仪虽不似廖昭媛那边沉迷于佛法,却也不是个寻常可多见之人,这一次向璃清提议让她一块来除了担心丽德妃一人过于压制更重要的是秦疏酒自己心里头也有自己的盘算。赖昭仪,这位九嫔之首的妃子,算是这后宫里头她最熟的人了。

熟人相见她怎能不寻个机会好好的拜访?当然了,也是想顺道的提醒顺便再看看这位昔日的故人可还记得自己。璃清在丽德妃那儿用着膳,而许才人怕是还没缓过来,所以赖昭仪必是自己一人。拿了食盒上了赖昭仪所住的行宫西苑,秦疏酒叩拜之后随后才示意南枝将食盒奉上。

食盒放于桌面之上后南枝便退下,随后秦疏酒才说道:“舟车劳累昭仪姐姐这身子可还撑得住?可有何不舒坦之处?”

“本宫并无大碍,劳烦窈宝林记挂了。”礼节性的回着,她毕竟是九嫔之首,而秦疏酒乃是那区区的五品宝林,在这行宫之内会借机靠近自己欲求庇佑也是理所应当的,所以对于秦疏酒的拜见赖昭仪倒也没觉得有何不对,也未多思,而是寻常着询问着。

倒是那窈宝林可是怕急了赖昭仪对她无意,恐了这气氛消冷两个人没了话头,便是不住说那关切的话,一番的关切之后秦疏酒这才笑着说道:“虽然姐姐说身子并无大碍,不过从那太明宫到这久安山路上的颠簸嫔妾心里头也是清的,嫔妾实在是恐姐姐委屈了自己,便熬了一些细羹来,还望姐姐莫要嫌弃。”

“既然是特地的,那本宫怎会嫌弃?陛下素来都夸赞窈宝林手巧,倒是要看看今日都熬制了什么?”

“姐姐说笑了,陛下那也不过是顺口的一说,若是要说这待陛下的心思能有几个人像姐姐这般的。嫔妾我也不过只会那一点上不得台面之事,怎就能叫姐姐这般的夸了。”一面说着一面掀开那食盒,将里头熬制的细羹取了出来,随后放到了桌上,窈宝林说道。

“这是嫔妾专门为姐姐熬制的雪莲子桃花泪,还望姐姐喜欢。”

从那食盒里头取出的是圆形的弧碗,小巧的碗质地白皙通透可人,尤其是那碗内盛放的细羹更是诱人得紧。通白色的银耳扑悬在羹面上,上头点缀着一些白红双色的细腻之物,白中透了星星点点的红,交杂在白色的雪莲子之中,更是叫人生了食欲。

这绝对是一道叫人心神愉悦的细羹,凡是寻常人瞧见怕是都喜欢得紧,不过赖昭仪的面色却好似有些不对,本该是那叫人赏心悦目的细羹,可是在秦疏酒从食盒里头取出之后,赖昭仪的面色却有些变了,虽不是很明显,却也叫人瞧得出来。一直都将心思放在赖昭仪身上,只不过秦疏酒却也没有出声,而是装作没瞧见将那细羹端放到赖昭仪的跟前,随后笑着说道。

“这雪莲子桃花泪乃是嫔妾今日熬制的,方到这行宫嫔妾便已放上灶子炖着,火候上绝对是够的。这桃胶可是宫人们今年新采制的,而这雪莲子也是朝中新贡之物,承蒙陛下垂爱得了这一些,嫔妾便给姐姐熬了这莲子桃花泪,此物最是滋补驻颜,还望姐姐莫要嫌弃。”

含了笑说着,在将这细羹端放到赖昭仪面前后秦疏酒可是期盼得很,如此的一道细羹也是费足了功夫,光是看着这白瓷碗内的细羹便瞧得出秦疏酒是用了心的。不若是那桃胶还是那雪莲子,那都是宫内难得的宝贝,这番的心思真当是尽足了心。只不过面对这样尽了心的细羹,也不知是怎么的,赖昭仪竟然没有动勺的意思,这下子可叫秦疏酒有些忧心了。不禁细看着,略微寻思之后秦疏酒轻声问道。

“姐姐,可是这桃花泪不合您的心思?”

询问之后带了明显的担忧,秦疏酒可是担心极了,这话一问出赖昭仪便摇了头,随后说道:“倒也不是你这细羹的缘故,只是瞧着它突然想到了一些过往的事罢了。”过往的事情,往往能叫一个人失了神,赖昭仪方才汇那般也是情有可原,当下秦疏酒便笑着说道:“虽说这过往之事宛若云烟,过去了便也消散了,不过嫔妾却不这般觉得。消散那不过是人世间奢望罢了,这经历过的事情可不会随着时日的更替而消散不见的,反倒会印刻在骨子里,时时刻刻提醒着过往所做的那些事。”

说着这般的话,眉眼中始终带着笑,秦疏酒如此说全是自己心中所想,很是寻常的一句话却叫赖昭仪听出了些不对之处,又或许是她本身心里头便藏了什么,所以秦疏酒如此的一番话才叫她有了其他的想法。心中便是因此一番话而不自觉的颤了下,赖昭仪抬了眼瞧看着秦疏酒,意味深藏的一眼之后却也没说什么,而是看了那碗中的细羹随后用那勺子舀了一勺放入口中。

香脆可口细腻如滑,这雪莲桃花泪的味道着实不错,浅尝之后放下手中的勺子,赖昭仪点了头说道:“的确不错。”取了绢帕轻拭唇角,赖昭仪复又说道:“这桃花泪的口感很是特别,不知窈宝林如何熬制的?”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若就是将那银耳桃胶以及雪莲子浸泡开来,放入盅中小火慢慢炖熬,除此之外便无其他了。”笑应回着,秦疏酒说道,而赖昭仪则是点了头随后应道:“若是要有这样的口感,火候最为重要,倒是劳了窈宝林有这样一份心了,对了……”夸赞之时像是突然记起什么,赖昭仪瞧着秦疏酒随后问道。

“窈宝林可是那刑部尚书秦尚书之女?”

“家父正是刑部尚书秦天浩。”不知赖昭仪为何突然询问,秦疏酒倒也是恭恭敬敬的应着,应答之后瞧着赖昭仪略微点头随即又说道:“秦尚书乃是个刚正不阿之人,不若是前朝,就算是后宫也是有所耳闻。在这朝野之上如此刚正之人,现下已是难寻了。”幽幽这样一叹说着这样的话,赖昭仪究竟只是客套还是别有深意,便需好好探究了。

秦天浩在外的确有个刚正不阿之名,所以赖昭仪的这一番话也不算来得突兀,轻声感叹也就是一句说辞,不过这句感叹说完之后,后头所询问的便是这赖昭仪此时在意之时。端坐着,无意般的瞧看着秦疏酒,赖昭仪说道。

“窈宝林自幼好似非养在秦府里?犹记得宫里头倒也有些传闻,说窈宝林是在那庵子里头养大的?”询问的话,再寻常不过,不过落在有心思的人耳中却也能听出其中的一些别意。此时也是明了赖昭仪的心思,秦疏酒笑着应道。

“那些也不是传闻,乃是事实,听家母说嫔妾自生下这身子便一直孱弱,瞧过好些个大夫总是不见好,后是有个跛脚癞头的和尚登了门说嫔妾这病寻常人家的大夫是看不好的,必当自幼送进那庵子里青灯古佛养个一十来年方才能无病无灾。”许是记起了那庵子里头的儿时,看透了些许,秦疏酒这话里头虽然也是有着几分的感伤,不过面上倒也还算淡然。倒是叫那赖昭仪听得都快垂了泪,看着秦疏酒说道。

“窈宝林实在受苦了,那现在呢?身子可是好全了?”

“说来也是稀罕的,家母原是不信说什么也不肯送嫔妾上那庵子里,可是家父却觉得此事也得一试便听了那癞头和尚的话。没想到这事也是奇了,自从送入那庵子里头,打从嫔妾能记事起到现下倒也是没了那大病,身子也是利索了不少。因此母亲不得已便只能将嫔妾留在那庵子里头,也是近一年那癞头和尚又出现了,说是可回俗世承欢父母膝下尽显孝道,嫔妾这才从那古道庵里回了京都,侍奉父母在旁。”

“倒是没想到窈宝林也是历经过磨难之人。”口气中不乏有那心疼之意,赖昭仪说道:“既然是承欢膝下,窈宝林又怎入了宫?我记得这参秀之人好像是秦尚书的长千金吧。”

这秦府入选之人本是大小姐秦静若,现下却换了这不曾听闻的二小姐,这有人心里头会觉疑惑也是常理之中,赖昭仪在试探,其意已是明显。可既然会在此秦疏酒必当是做好了准备,也是面色如常的回道:“本应是家姐入的宫,只是天有不测风云,入宫前夕长姐因故受了伤,正巧伤在那面上。而这秀选的人选也上了报,如果中途改了意便是欺了君逆了圣上的。也实在是因这突然的祸事,虽是嫔妾方才回了京都家母也是不舍的,可是家父却说身为朝臣必当以圣上为首,复嫔妾便代了家姐入了秀选进了宫。”

既然已是入了选,的确是不得临时更改的,除非那家中已无适龄的女子,若不然秀选断改不得。这秦府的二小姐代了那受了伤的大小姐进了宫,也是合情合理。再说了,秦府大小姐秀选前伤了,这一件事她也是有所耳闻,如此一来倒也没什么可觉得不对。

只是那雪莲子桃花泪。

瞅了一眼搁放在桌上的白瓷碗,里头盛放的细羹总叫赖昭仪觉得刺眼非常,她厌恶着这一款细羹,现在只要瞅见它便总觉得浑身的不自然。不管这秦疏酒究竟是有意还是凑巧,对于奉上了这一碗细羹的她,赖昭仪总觉得有何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毕竟是不可能在存在着这些不对。

才是。

心中还是有几分的不自在,搁放在桌上的手,拇指食指以及中指无意识的揉捻着,静默片刻之后赖昭仪出声道:“对了,窈宝林今年芳庚?”

“一十有六了。”

“二八佳人,碧玉年华,倒是个极其细致的年岁呢。”微笑说道,赖昭仪又问道:“对了,方才听窈宝林提及自己儿时是养在古道庵的,可是何时被送到庵子里?”

“记得家母说过好似万历二十六年,那时不过才是孩提之时,家父也只是刑部侍郎。”

“孩提便离了父母,可难怪秦夫人那般的不舍了。”轻叹而出面露疼惜,这赖昭仪若是熟络了,人倒也还挺懂得疼惜人的,至少面上瞧上去是如此。

今儿上了赖昭仪这儿本就是为了聊聊家常顺带着探究一些事情,现在这说完了,事情也是瞧了不少,秦疏酒自觉没必要在处在这儿浪费时间。当下眉眼轻微一转,随后低了头赔罪说道:“本是想给姐姐送点细羹过来让姐姐解解这一路上的舟车劳累,没想到却叫姐姐为了嫔妾儿时的事而伤了心,这倒是嫔妾的不是了。”

“说的是哪的话,都是一家子的姐妹,自当也是该关心关照的。”秦疏酒的赔罪叫赖昭仪笑着摇了头,应道。虽是如此说着,不过该请罪的话也是一字都少不得,坐于那儿身子又欠矮了半截,秦疏酒说道:“承蒙姐姐照料,嫔妾万分感激。”说完才微正了自己的身子,随后看着那只是动了一口的细羹,秦疏酒说道:“想来也是耽搁了姐姐许久,想来姐姐也是倦了,嫔妾先行告退。”

“嗯,这般一说倒也有些累了,那窈宝林便先退下吧。”

“嫔妾告退。”

说完便起了身随后叩拜,之后秦疏酒才后退数步转身离去,也是待这秦疏酒出了寝宫之后赖昭仪这才略微思索,良久之后才出声说道。

“来人,将这碗内的细羹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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