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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毅当下坚决的摇头,道:“钱粮多少子正并不在意,往日看在诸位面子上少些也是没什么。但是如今灾民入境,保定府将成灾民最后希望,毅今日少要一石粮,到时候就可能饿死一个人。这一人性命难道比一石粮食好要轻贱吗?”

这番话说的大义凛然,诸位豪绅都是没法辩驳,只得暗自咬牙。

李文升看到这幅场景,心中暗笑。

虽然保定府豪绅联合,但是李毅以赈灾的名义占据道德制高点,这群豪绅却是有力打不出来,可以说是十分憋屈。

看来如今还是李毅技高一筹,妖孽就是妖孽,不是人多势重就能压得住的。

如今形势很简单,李毅索要天价的技术转让费用,而豪绅们一方面想要打破李毅的垄断地位,另一方面又想少支出钱粮,一下子陷入僵局。

豪绅的领头人何家老爷子犹豫了一会儿,开始与众位豪绅一同商议。如今李毅说什么也不愿意让步,他们接下来能够说动的可能性也是很低。

要是这次交易没法完成,就无法打破李毅对他们的钳制,另一方面,他们也被因为逐利过甚背上骂名,所以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拿下四项技术,完成和李毅对抗的逆转,占据上风。

豪绅们对此表示赞同,这乃是局势使然,大家都是看的明白。但是李毅一个流民出身的贱民,如今不仅踩在他们头上,还这般强势,这些豪绅多少有些不乐意。

何家奠定了基调,那么接下来就是内部的整合。

一个二流家族孙家出口道:“何老爷子,李毅这次要价太高,四项技术买过来要四万两白银,八万石粮食,我等虽然家财雄厚,但多是田产商铺,现银并不足够,这该如何是好?”

豪绅也分等级,何家这等巨富之家生意庞大,拿出四万两现银,八万石粮食倒是足够。但是像孙家这等低一等的,一家的家财也只是几十万两白银,拿出这十万两价值的钱粮,不仅伤筋动骨,更是牵连甚多。

孙家这等情况,何家和王家这等巨富当然知道。拿出十万两的钱粮,他们都要深思熟虑,费一番手脚,更不要说这些小家族。

“孙员外,不若你等就购买玻璃以及香皂技术,如此一万两白银,三万石粮食也不算多。”何老爷子扫了一眼孙员外的神情,沉声道。

“哼……”果然,孙员外冷哼一声,看着何老爷子道:“香皂和玻璃确实暴利,但是相比于水泥和纺织机那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何老爷子这般说,可是要撇开我们单干。”

孙员外阐明自家钱粮不足不是寻求帮助,而是想要探探何家、王家的口风。果然,如今何家和王家就是打算独揽水泥和纺织机技术,这如何让他们能够同意。

眼下探出口风,不仅是孙家,其他近十个小家族也是议论纷纷,看着何家和王家家族满脸冷厉,显然是对于他们这等吃独食的丑恶嘴脸不齿。

何家老爷子并没有半分尴尬,脸上还是和煦的笑容,道:“诸位勿要着急,既然不同意,那我等再商议,再商议。”

说完看了王老爷一眼,两者眼中都闪过一丝寒芒。

孙家探明何家的态度,何家也是想要试探这些小家族的底线,如今看到他们反映这般剧烈,两人都知道事不可为,怕是没法甩开这些吸血虫单干。

李毅阐明价值,那么如何一个李毅分配就要豪绅们自己商议。何家和王家两个大家族想要独揽水泥和纺织机技术,而小家族则是不肯放弃这么一个大蛋糕,两方互不想让,争论不休,倒是陷入僵局。

李毅不急,慢慢的喝酒,等他们商议出一个结果来。

众豪绅低声交谈议论了一会儿,何家最后提出了一个意见,各家都购买四项技术是可以的,家底不够之人想要得到帮助,就要付出一些代价。这个意见,马上获得了其他豪绅的认同。

如今要不是急于逆转和李毅的形势,何家和王家恐怕是不会让他们染指水泥和纺织机技术,所以无论如何,先得到技术就行,其余利益到时候再说。

豪绅们整合完毕,打算全部购买李毅的四项技术,这一点李毅当然高兴。要买的人越多,那么自己得到的钱粮就越多。

众人目光集中在李毅、何老爷子、李文升身上。

李毅是辅国社和安新的掌管者,何老爷子则是豪绅领袖,李文升是一府的父母官,这时候奠定条件,就只能是他们三个有资格。

三人当众商议,对每一个条件进行沟通,然后指定条约。

最后完整的技术买卖条约被制定出来,双方感觉并没有什么问题,就签字画押。而李文升作为公证人,当然也要在上面署名。

这份条约规定,安新分享的技术为香皂、玻璃、水泥和纺织机四项,并且要派出有经验的工匠与民夫帮助他们修建作坊,训练工人。

而保定豪绅们则是要尽快筹集钱粮,等钱粮全部到账之后,安新才会进行技术教导。

技术分享之后,所有拥有技术者城里保定商会,共同商议价格,划分商路市场,避免出现矛盾。

而同时还要签署文书,承诺不会再向他人透露技术,不然将会被逐出商会,被其他技术拥有者联合打压。

当然,对于一些家族的钱粮不足,李毅答应可以用田产房屋进行充抵,这样一来很多家族亲尽全力,倒是能够付得上这批钱粮。

如今十五家家族全都购买四项技术,那付出的钱粮价值在一百五十万两白银左右,可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

不仅是李文升等官府中人,就是何家和王家都是暗暗心惊,因为他们的家财加在一起怕是也没有这个数字。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李毅一下子拥有了这般多的钱粮,一旦宣讲出去定是被世人瞩目,所以李毅又和诸位豪绅官吏约定,不能轻易透露今日交易之事。

当然,今日百万白银的交易实在太惊世骇俗,怕是没几人能够守口如瓶,但是多少也能够减轻影响。

想到李毅这些钱粮都要用来赈济灾民,豪绅和官吏们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当下何老爷子频频出口,称赞李毅仁义心肠,舍己为人,愿意出售技术赈济灾民。

其余豪绅也是统一口气,连连夸赞李毅。

这般做当然不是歌功颂德,豪绅们摆脱李毅的压制,两者接下来将会成为竞争对手,都是欲除对方而后快。

豪绅们这般做,就是要让李毅骑虎难下,不敢用这批钱粮发展实力,只能赈济灾民。

孙铈等人一个个恨得牙痒痒,但是李毅倒没有动怒。

他确实将要动用这批钱粮赈济灾民,并无什么私心打算。豪绅们想要用道义制约自己,最后只能成全自己的仁德之名。

交易之事告一段落,李文升身为官府,就要拿出赈灾之事说说。

当然,朝廷国库空虚,消极赈灾的事情大家都是知道,李文升如今拿出来说也是做个面子工程,所以在场豪绅都是不在意。

王老爷子更是笑道:“府尊大人,今日子正贤侄已经说了,将会把所有交易钱粮用于赈灾,这钱粮加在一起足有百万,赈济灾民已经足够,哪里还要我等出手。诸位说是与不是?”

众人纷纷称是。

李文升笑了笑并不言语,颇有默契的和李毅相互看了一眼。

果然,这些豪绅们还是没有赈济灾民的打算。保定府将成灾民聚居之地,官府消极赈灾,李毅全力赈灾,豪绅当然是要作壁上观,盯着李毅消耗实力,怎么会出手赈灾。

豪绅们一个个厚着脸皮就是不肯出手,将赈灾之事全都甩给李毅。

孙铈等人一个个气的双眼通红,朝李毅看去,希望李毅能够出手。

但是李毅根本没有动静,沉默不语。

如今只有自己一人赈灾,压力可想而知,若是豪绅们肯帮忙,当然是极好。但是自己实力强大,又得到大笔钱粮,他们想要自己消耗实力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出手相助?

既然事不可为,李毅也懒得浪费口舌。

李文升自然是看的出来,当下拍拍手召来歌姬助兴,接下来所有人只谈风月,绝口不谈赈灾之事。

豪绅们换得技术,打破李毅的钳制,一个个满脸春风,自鸣得意。

孙铈等人看不惯这些人得意的样子,一个个气的告辞离去,只有朱齐龙陪着李毅。

等到宴会活跃起来,一个小厮走过来,说是李文升请李毅过去一谈。

李文升从京城回来,朝中动向一定清楚,李毅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场交谈。

当下李毅被小厮领路,去了后院,就看到李文升站在院落中,正在等候。

看到李毅进来,李文升点点头,道:“子正呀,你这次可是惹下麻烦了。”

李毅笑着道:“府尊为何会说此话?”

李文升叹了口气,道:“国库空虚,无法赈灾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朝中大臣一番安排,想要压下此事,你为何偏要强出头。”

李毅闻言冷笑,道:“朝中有难处,能有灾民难处大吗?背井离乡,饥饿难耐,无数灾民已落入绝境,他等不讲灾民当做人看,又凭什么位列朝堂?”

李毅言辞激烈,李文升也算是领教几番。

眼下只能叹息道:“你的所作所为确实仁义,但是在朝中大臣眼里,无疑是打他们的脸。大臣们已经有了默契,只等此事了解,就将把你下罪。”

“把我下罪?”李毅眉头一皱。

“是的。”李文升看着李毅,小心的道:“他们已经罗织孙大虎与杜宇两案罪证,将要以此将你下罪。”

孙大虎和杜宇之死确实与李毅有关,但是朝廷并不知道,自以为是贼匪作乱。现在将这两顶罪证压在李毅头上,明显是要借题发挥,以此对付自己。

李毅心知肚明,却也无可奈何。

官字两个口,真相道理都有解释权,李毅如今一无官位,二无根基,倒是难以对付。

看来这件事还要请魏忠贤出手,才能躲过。

李毅当初将魏忠贤迎入安新,就是怕出现今日之事。如此看来,当初之举倒是明智,不然今时今日除了用强硬手段,恐怕没法解决。

李毅倒是不怕,淡淡道:“他们想要冤枉与我,尽管来就是。但是到时候保定震荡,出现民乱,也是他们一手造成的。”

李文升虽然和李毅关系匪浅,但说到底也是朝廷命官。

他这次回来说这件事,一是给李毅提醒,二则是探听李毅的态度。

很显然,李毅明明白白的说了,他绝对不会束手就擒。若是官府一味要诬陷对付他,那他就将反击。

李文升倒是不认为李毅信口开河。

要知道他手下安新和辅国社很强,仅仅护卫铁兵就有四千余人,皆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精兵。而是惹急了,安新和辅国社短时间内能够武装一万大军,凭借着李毅的手段,不派大军前来,根本对付不了。

晚宴一过,李毅也是告辞离去。

如今技术卖出去,保定豪绅们眼下就要修筑作坊,为接下来盈利做准备。

李毅掌握数万灾民,官府也不敢再轻取妄动,保定府的局势倒是沉寂下来。

这一次一连串的事情,保定府局势的变化也是基本上定局下来。

李毅的势力还是作为后方基地的安新以及活跃于民间的辅国社。

豪绅们开始渐渐走向联合,掌握购买的技术。

官府韬光养晦,维持着保定府的稳定局势。

局势的稳定使得辅国社的灾民安置十分的顺利,安民区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几乎每所县城周围都有安民区建立,专门用来安置灾民。

一个月内,在辅国社的努力之下,十二万灾民都已经妥善的安置妥当,不仅没有发生民乱,更是很少能见到灾民破坏当地治安的情况。

当然,安置这么多的灾民,李毅手里的钱粮消耗速度也是十分快。每日的支出都在万两白银,只是一个月,出售技术的所得就消耗一半,眼下灾民还要继续在保定生活,这个消耗还会继续下去。

在辅国社的故意为之下,李毅出售技术,换取钱粮赈济灾民的事情也被宣讲出去,灾民们得知自己的屋舍食物都是李毅付出这般大代价所得,一个个感动万分,皆称李毅为小恩公,更是在每所安民区修建了生祠,每日跪伏祈祷,为李毅祈安。

灾民们无钱无能,只能靠着这种形式来表达自己对于李毅的感激。

以安新为后院,辅国社的赈灾行动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获得了很大的声望。

不仅是保定府人人称颂,周边府县也是敬佩直至。

辅国社的仁义之名传遍整个中原地区,获得了民间的推崇赞扬。

作为社魁的李毅声望也是飞快的提升,就连朝廷都是挡不住压力,下发公文赞赏。

名气的提升也给李毅带来很大的好处,很多心系百姓的士子不再对辅国社存在偏见,纷纷请求和辅国社一道帮助灾民,辅国社不仅在民间声望很大,在士子读书人之中也是有了很大的名气和地位。

赈灾顺利之余,李毅还要帮助保定大户们建设作坊。

好在灾民众多,安新派出工匠,雇佣灾民修筑作坊。

楼阁之内,李毅和辅国社诸位主事人同聚一堂,商议安置灾民的后续事宜。

如今灾民安置工作告一段落,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如何处理这些灾民。

李毅看着众人,道:“灾民人数众多,是让他们返乡耕种,还是留在安新,诸位怎么看?”

孙铈脸上满是疲惫,但却是兴奋异常。

最近他名望大涨,保定百姓皆称其为安民相,意思就是管理安民区灾民之首相,乃是殊荣。

“子正,灾民背井离乡,如今洪水退去,当然是想返回家园。但是好多人在家乡没有房屋土地,回去也是成为大户佃农,所以不愿返回。我看到时要区别以对。”孙铈道。

李毅点点头,百姓心系家乡,大部分是要返回家乡的,但是还有人不愿回去。

马何文卷着宽袖,沉吟道:“如今灾民已有十二万之众,每日消耗钱粮都是天文数字。依我看来,应当早日择选出不愿回乡者,进行安置,也能减轻压力,尽快融入当地。”

“灾民如何安置,列为有何想法?”李毅开口问道。

众人低头沉思,只有马何文一副轻松的样子。

李毅见了道:“何文,你来说说。”

马何文早就有了想法,当下道:“灾民安置下来,就是百姓。百姓生计一是在田,二是在工坊。这次安新得田产万顷,急需佃户,这些灾民可以安置下来。而作坊如今纷纷修筑,想来今后工人也是紧缺,如此一来,灾民安置不成问题。”

这番分析倒是合理,李毅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就由何文统计不愿归乡的灾民,问清楚想法。到时候统计出来,我们再来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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