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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聊了一些院试的事情,这时候何平梅端上茶水。

等何平梅离去,孙铈神情有些沉重,道:“你知不知道,因为这次赈灾之事,朝廷有些大臣嫉恨与你,打算等事情平息之后,对付你。”

李毅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根据何文兄掌握的消息,这件事就是张横在背地里捣鬼。”孙铈黑着脸道:“只是因为我们现在安置着十数万灾民,加上你手里实力不小,他们又没有证据,这才不敢轻动。”说着啐一口道:“我可是见到什么叫狼心狗肺,我们为国为民,没有做过一件亏心之事。这次朝廷消极赈灾,十数万灾民无人赈济,饿死者定是有数万,但是我等赈济了灾民,他们不但不心怀感激,反而嫉恨我等,难道他们的心都是铁石做的吗?”说着叹口气道:“更让人伤心的是,得知这些消息后,辅国社内部一些人也打起了退堂鼓,本来说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到了这种时候,竟然畏惧朝廷清算,想要背信弃义。”说到后来,他竟有些哽咽了,面膛上满是悲哀之色。

“也是可以理解的,现在风向对咱们很不利,那些目光短浅之辈,以为咱们与朝廷作对,是死路一条了,还不赶紧摆脱牵连,和咱们划清界限。所以你不必伤心。”李毅轻声宽慰孙铈,道:“其实他们主动背离辅国社更好,这样一来剩下的人都是众志成城,少了很多鱼目混珠之人。”

“嗯。你还不知道吧,之前想要加入辅国社的一些士子,现在开始找借口退社了。”孙铈缓缓道。

“士子?”李毅错愕道:“他们不是刚刚加入不久吗?”

“呵呵,他们这群读书人,看到辅国社名声远扬,就争着抢着参社,趁机捞取名声。但是辅国社一旦惹上了麻烦,他们就立刻想要撇清干系,真是现实这呢。”孙铈满脸鄙夷的道。

“……”

李毅也没有想到会这样。不是都说读书人满腹经纶,心怀大志,不畏强权吗?

怎么刚得知朝廷今后会清算辅国社,就这般火急火燎的退社,这哪里还有半点读书人的骨气。

这群读书人竟然真的做出这般事,李毅也是惊奇万分。

孙铈猜到李毅的想法,道:“你也别高看这群读书人。他们十年寒窗苦,只为金榜题名时,并非你想的不畏强权,胸怀大志。如此一看,也就是一帮小人罢了。”

看着孙铈满脸鄙夷的样子,李毅只得笑笑。

胸有大志,敢于死节并非读书人的专利,只不过读书人控制舆论,但有高风亮节所为都是到处宣讲,易于流传。其实要说舍生取义,真正心系百姓,身处浊流的小吏也是不少。

“他们既然要走,就走吧。但是其贪图名望,畏惧强权,实在是小人所为,这些丑陋行径公之于众才好,不然世人还以为我辅国社不容他人呢。”李毅冷笑道。

听到李毅这般说,孙铈眼前一亮,大声叫好。

这群读书人加入辅国社,为的就是民望清名。如今却因为朝廷嫉恨而离去,只要宣讲出去,怕是就成为人人还打的虚伪小人,今后再难抬头做人。

孙铈笑容满面,问道:“这次定要让他们知道教训。”

说到底还是少年人,打击报复只觉得快意恩仇,自是爽利。

“也不要太过了,就事论事,勿要真的结成死仇。”李毅笑道。

孙铈也是点头,道:“你放心好了。这些读书人平日里最欢喜议论他们长短,如今我定要让他们尝尝辅国社的舆论力量。”说着突然道:“子正,这舆论力量倒是一把软刀子,十分好用,如今辅国社名望上升,所做所说百姓皆是跟从信任。”

听到孙铈这般说,李毅也是意识到这件事。

随着辅国社影响力越来越大,许多人,特别是底层百姓皆是十分信赖推崇,若是趁机控制舆论,那么也就是掌控民心,这股力量也是不小。

想到这里,李毅道:“灾民入境就被辅国社安置下来,好多百姓都不知灾民艰辛,不如你让马何文写出几个故事,让说书人之流连番演绎,定能是百姓同情,愿意出手帮助灾民。”

“演绎?说书?这般做能有什么帮助?”孙铈想不明白李毅怎么牵扯到这些。

要知道百姓都是贫苦,无法救助灾民,演绎这些只能使百姓同情灾民,其他倒是无能为力。

孙铈这般想也是十分实际,但是他并没有想到掌握说书人之流,对于辅国社的声望将会有天大的好处。

李毅继续道:“你着手去做,回头看到效果,你自然之道。”

见李毅这般坚定,孙铈只得点头。

李毅看着疑惑不解的孙铈,笑着摇摇头。

辅国社独立赈灾,付出良多,这是多么好的救民水火、无私奉献的故事。若是只靠口口相传,百姓感觉定当浅薄,但是要演成吸取,辅国社仁义无双的印象将会在百姓心里深深扎根,并且能够传播的更远更久。

就在两人谈论如何加强宣传的时候,一个家奴突然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

看到他没有敲门就闯进来,孙铈满脸恼怒的道:“狗奴才,知道我们再说些什么,就敢这般鲁莽。”

孙铈品行上佳,平时对于家奴也是态度温和,何事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那家奴见自己慌忙之下闯了祸,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哭丧着脸道:“少爷息怒。少爷息怒。并非小人无礼,乃是圣旨到,钦差正召见您和子正少爷。”

圣旨到?

李毅和孙铈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愕。

孙承宗之前乃是朝廷重臣,孙铈也是见过大世面,当下并不着急,问道:“你说钦差要召见我们,这圣旨难道是给我们两人的?”

那家奴连忙道:“是的,这圣旨乃是给您和子正少爷的。”

听到圣旨是给自己的,李毅和孙铈都是十分诧异。

“子正,莫不是朝廷真要兔死狗烹,要靠强权惩治我们?”孙铈满脸紧张的道。

之前他们就得知朝廷会下手,如今圣旨到来,定是来问罪的。孙铈当下心神大乱。

“这可如何是好?”孙铈原地踱步,有些害怕的道:“父亲如今没了官职,我们入狱,怕是再难有重见天日的一天,这可如何是好?”

“先别自乱阵脚。”李毅一抬手,打断他的话,道:“如今灾民刚刚安稳,一个不好可能爆发民乱,朝廷应当不会这么快动手啊。”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圣旨都已经到了,我们兄弟俩在劫难逃。”孙铈一脸沉痛道:“只求这次不要波及孙家和辅国社,若是我们两人一力承当,也算是足够了。”

“你倒是想得开。”李毅看着孙铈颓然的样子,想了想道:“不管怎样,我们先去接旨。”

孙铈无精打采的点点头。

当下两人出了书房,走到了前厅。

刚到前厅,就看到一个太监正坐在客位,孙承宗坐在主位,两人喝茶闲聊。

看到李毅和孙铈进来,孙承宗微微点头,神情平静的道:“香炉已经备好,你们两人领旨吧。”

看到孙师这般样子,李毅心神一震,刚刚的一丝担忧瞬间化为虚无。

果然,等两人跪下接旨,太监将圣旨内容洪亮念出。

这次圣旨到来非但是降罪,而是赏赐。

李毅和孙铈因为赈灾灾民有功,皇帝陛下念他们两人为国为民,赐给李毅从六品散官,孙铈正七品散官官职,赏赐白银五十两。

听到圣旨,李毅和孙铈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喜色。

李毅欣喜是没有想到这次朝廷这般大方,竟然直接给了自己从六品的官职,虽然是散官,并无实权,但是有了官身就是士大夫之流,地位瞬间拔高。

那太监笑着收起圣旨,递给了李毅,笑道:“不知两位谁是孙大人、谁是李大人?”

李毅站起来,笑着道:“在下就是李毅,这位乃是我师兄孙铈。”

太监闻言点点头,道:“两位真是少年英才,远在保定府就已经直达圣听。陛下如今可是求才若渴,下令拟旨的时候该询问过两位是否有功名,想要召两位入京为官。但是得知两位大人还没有取得功名,这才遗憾消了打算。咱家奉旨出行之前,陛下可是让你们两位好生读书,今后金榜题名,必将重用。”

孙铈闻言霍然跪下,激动道:“陛下这般垂爱,孙铈九死难得一报,定当好生读书,报效陛下。”

读书人讲究忠君报国,孙铈苦读数十载,要说荣华富贵,已经拥有。他所求的就是大施拳脚,报效国家,所以如今听到皇帝勉励的话,自是激动万分。

李毅灵魂乃是来自后世,对于如今古人忠君报国,士为知己者死的性格无法感同身受,当下倒是显得有些过于冷静。

那太监笑着扶起孙铈,转头看着孙承宗道:“孙公真不愧是社稷之臣,赋闲在家还为国培养这等人才,陛下可是等着孙公回朝廷,为其分忧呢。”

这番话可是实打实的圣眷,孙承宗却是一脸平静的道:“皇上抬爱,老臣已经年迈,只求颐养天年,怕是难以为圣上分忧。”

其这番话让太监神情尴尬,只得道:“孙公身子骨这般硬朗,自是能当大任。”

孙承宗点点头,道:“老朽精力不振,就先去休息。”

说完看着孙铈,道:“谦和,你亲自招呼公公。”

说完直接返回内院。

那太监脸上没有丝毫的恼怒,反而恭敬的等孙承宗离开,才直起身来。

孙铈见了倒是诧异,他没想到自己父亲赋闲那么久了,还有这么的威望,竟让内官都这般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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